第三百五十五章 镜花水月
“公主，九姑娘来信。”
彩云屏退一众宫人，小心地将门掩好，走到临窗贵妃榻旁从怀中取出信筒递到塔娜手上。
塔娜借着宫灯柔和的光，将字条展开，只粗略扫了一眼，便忍不住轻笑起来。
彩云不解：“公主笑什么？”
塔娜唇角高高翘起，半是轻松半是欣羡。
“这孙悟空再怎么蹦跶，终归是逃不开一道紧箍咒儿。”
彩云偏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奴婢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塔娜摇头一笑，朝窗外扬了扬下巴。
“将暗卫撤了，照以往得做，只在寝殿外留两人。”
彩云一听登时急了：“不行！上回在法华寺——”
塔娜挥手打断她的话：“以后不会了，去吧。”
彩云不甘心，法华寺中险些吓掉她半条命，若不是九姑娘挺身相救，公主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般想着，彩云死皮赖脸地又劝了几句，直到塔娜冷下脸来这才期期艾艾地朝外走。
塔娜侧眸觑了眼外头无边夜色，无声一笑。
我这条命原就是捡来的，自个儿都无甚在意，却不想竟叫她挂在了心上。
这世上，我终归不是孤身一人。塔娜想。
“殿下！殿下！”郭全的声音打外头传来，塔娜微微蹙眉。
良久，塔娜缓缓起身打开门向外走去。
塔娜循声来时，便见君行昭身形东倒西歪，脚步颠三倒四的，一手执杯，一手挂着一只鎏银花鸟纹酒壶，酒壶半倾着，酒水顺着壶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郭全一见塔娜，忙匆匆行了个礼，疾步上前扶住一步三晃悠的君行昭。
“殿下心情好多喝了几杯，现下不免有些头晕，打扰太子妃歇息了，奴才这便扶殿下回去。”
塔娜似笑非笑地睨着郭全：“心情好？郭总管怕是说反了吧？”
君行昭待王宁锦的心思，整个儿东宫就没一个不知道的，这会儿叫塔娜一语道破，郭全也不见尴尬，只搀起君行昭，笑眯眯地说道。“太子妃说笑了，奴才整日跟在殿下身边儿，确实未见殿下心情不好。”
塔娜见郭全扶起君行昭，刻意与自个儿拉开距离，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
“本宫瞧着，郭总管怎么有些戒备本宫？你是担心本宫会将殿下带回本宫寝殿去？”
闻言，郭全面色微微一变，正叫塔娜说中了心思。
他日日与君行昭同进同出，自然知道自打君行昭与塔娜成婚至今，两人从未同房过。
说到底，君行昭心中还是厌恶塔娜。
若今儿个塔娜趁君行昭醉酒强留他在宫中，郭全一个奴才即便想拦也是真找不着理由，等明儿个太阳升起来，君行昭醒酒后，只怕第一个便会拔了他的皮。
“本宫还瞧不上你家主子现下这副模样，赶紧弄出去，别饶了本宫休息。”塔娜瞧出郭全的紧张，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郭全闻言当即松了一口气，肩膀一卸力险些将君行昭打晃的身子摔下去。
“对了，”塔娜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儿来。
郭全身子一僵，便见塔娜面带讥诮地笑了笑：“宫门还未落锁，这会儿出宫还来得及。”
郭全一头雾水，正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又听塔娜边往回走，边轻笑道。
“清平侯府那位是水中月，镜中花，摸不得，碰不得，庄子上那个好歹也是个慰藉。”
郭全一惊，当初殿下当着太子妃的面儿说出要为清颜赎身这话儿，竟真叫太子妃给记在心里了。
扶着君行昭往寝殿走的路上，郭全脑中不断回荡着塔娜临走前的话。庄子上那个好歹也是个慰藉。
庄子上那个……
想着清颜伤了手腕那日，君行昭急匆匆地赶去别庄的样子，郭全心中微动，竟真有些意动。
太子妃的话，保不齐还真行得通。
次日，君行昭醒来时只觉头昏脑胀，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似的。
“郭全。”君行昭朝外头喊了一声。
“奴才在，殿下醒了！”郭全连跑带颠儿地进门：“昨儿个宿醉，殿下先喝碗醒酒汤。”
君行昭揉着眉心接过醒酒汤仰头饮下。
“殿下今儿个可有要事？”郭全跪在榻前伺候君行昭穿鞋，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君行昭随口应声：“无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郭全低着头，拿起另一只靴子，缓声道。“近郊庄子上的管事说，清颜姑娘手腕好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带着庄子上的下人玩蹴鞠呢。”
清颜出身妙音坊，习得可不止一手琴棋书画，成娘子在风.尘中打了半辈子的滚儿，什么样儿的男人没见过。
端得起大家闺秀的架子，也得放得下矫揉造作的身段儿。
京中纨绔子弟素日里解闷儿逗趣儿的小手段皆叫清颜学了些，不说精通，但像模像样儿却也足够了。
闻言，君行昭提起一半的脚微微一顿，郭全极有眼色地未再多言，只等着主子发话。
不多时，便听头上响起君行昭的声音。
“备马车。”
郭全连忙起身朝外走，才一出门儿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泄了个干净。还未问时，他便知道今儿个殿下是待不住了。
九姑娘不似寻常名门淑女，性子爱玩儿，投壶打马斗蛐蛐儿，但凡点的出名儿的便没有她不会的。
蹴鞠，想来也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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