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命作赌
王宁锦夜里睡得不安生，这日早早地便起了，兰芝如往日里一般打了温水预备伺候王宁锦洗漱。
一进门儿却瞧见窗棂大开，王宁锦只穿了一身儿单衣正瞧着院中出神。
手脚麻利地搁下面盆，兰芝走到窗边儿低低地唤道。
“姑娘，是昨儿个夜里没睡好？怎么起的这样早？”
眼见着天才蒙蒙亮呢。
王宁锦微微摇了摇头，却并未接话。
她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似乎是昨儿个夜里梦魇了，可若说梦见了什么，却又凭她如何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
这感觉……
叫王宁锦有些心慌，像是走在悬崖边一般，心整颗地提了起来。
她原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又活了，这又该如何解释？
还有她从下到大的那个噩梦……
王宁锦心里犹如压了块看不见摸不着的石头一般，重得叫她有些透不过气。
“姑娘，青籍来了。”
这时蓝莲急急地进门儿，瞧那模样是鲜少见的慌张。
王宁锦心猛地一突，顾不上梳洗便叫蓝莲将青籍喊进来。
“属下见过九姑娘。”一进门儿青籍便直直地对着王宁锦跪了下去，将一旁的兰芝蓝莲都吓了一跳。
青籍素来爱干净，此时眼下却顶着两块乌黑，头发衣裳也挂满尘土，瞧着像是风尘仆仆连夜从哪儿刚赶回来似的。
“有话直说。”
王宁锦叫他这一跪也惊了一下儿，心中明白怕是姬尘出了岔子，当下也顾不得语气，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闻言，青籍朝王宁锦重重地磕了个头，沉声道。
“求九姑娘前往姬王府劝劝主子，青由照主子的吩咐前去九华山请智一禅师，禅师闭门不见，主子便传信等候三日，三日不出，迟一刻，杀一人。”
王宁锦听着青籍的话，脸色变了变。
青籍重重地吸了口气，复又道。“再有半个时辰，青由便真要动手了。”
闻言蓝莲脸色大变，连忙去瞧王宁锦。
“姑娘，法华寺是咱们大梁的国寺，且为佛门圣地，若尘世子当真开了杀戒……”
王宁锦双眉之间渐渐凝起一个浅浅的川字，蓝莲适时住了口。
她还从未在自家姑娘脸上见到这样严肃的神情。
片刻的死寂之后，王宁锦抿唇道。
“你回去吧。”
青籍大惊失色，似是没先到王宁锦会袖手旁观一般。
青籍自认虽不算对九姑娘知之甚深，但从往昔里九姑娘的言行举止来说，固然有些脾气，心地却是好的，也正因如此，他走投无路才求到了清平侯府来。可却没想到，九姑娘竟能置佛寺僧众的生死于不顾。
青籍真的焦心至此，也不见得是他悲天悯人，不过是担心自家主子臭名昭著。
“智一连与他无关的天下苍生都怜悯，又怎会弃法华寺的僧人于不顾，我相信姬非白。”
王宁锦心中转过许多个念头，最终支撑着她的，无非是最后那句，她相信姬非白。
姬尘在拿法华寺的鲜活生命与智一做赌注，端看这两人谁的耐心更足，心性更狠了。
王宁锦缓缓阖起眸子。
青籍反复品味着她那句“我相信姬非白”。
咬牙思量了半晌，也终是一咬牙不再多言。
将青籍送出府后，蓝莲回到园中看着自家姑娘正坐在玉镜台前，手中拿着那只白玉雪莲步摇。“姑娘。”
蓝莲低低地唤道。
姑娘每回心神不定的时候，就会拿出这只步摇来。
这般想着，蓝莲语声极低地出声问道。
“若是尘世子真在法华寺开了杀戒，姑娘会如何？”
王宁锦指尖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觑了眼镜中的自己，缓缓出声道。
“若是他，杀……便杀了吧。”
以姬非白的心性，若是动手，便必然是无所顾忌，旁人奈何他不得的。
可真正叫王宁锦心凉的是，方才在青籍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头一个念头竟是姬非白无事便好。
人命当前，真正叫她挂在心上的，却也不过是一个他。
王宁锦深深地对镜相望，看着镜中的那个容颜姣好，相貌美丽的少女。
目光无奈又苍凉。
“蓝莲啊。”
王宁锦轻声道。
“人命之重，在我心里，重不过一个姬非白。”
“九儿。”
王宁锦蓦地回头。
姬尘站在门边，身披朝露柔光，含笑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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