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桀骜掌柜
寒食老子娘皆是王家的家生子,前后不过个把时辰,王宁锦便差人给请过来。
老两口膝下只这么一个儿子,当下便悲拗痛哭得背过气儿去。
王宁锦着蓝莲到账房支了百两银子出来,又安排人将寒食风光大葬,适才去修华院见王宁尘。
王宁尘听闻慈心讲了寒食之事,面色一直不大好看,见王宁锦进门,神色才稍有松动。
“哥哥,你熟悉之人里可有个断指的?”
王宁锦也不拐弯抹角,坐到床边儿摆着的绣墩儿上,便出声问道。
王宁尘一怔,抿唇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世家公子断指并非小事,不可能瞒得住,你问这做什么?”
“寒食死前折断了小指压在手心儿里。”
王宁锦大致与王宁尘讲了一遍。
闻言,王宁尘剑眉凝起,沉吟道。
“会不会是你会错了意,也许寒食的手指是打斗中所伤的。”
王宁锦摇头,眸光异常坚定。
“不可能,断指之痛非比寻常,若是打斗中留下的,他不会到死还死死地攥在手心儿不松开,寒食顶着剧痛如此做,必是想给我们留下线索。”
王宁尘听来亦觉有几分道理,但他印象里,绝没有断指之人。
王宁锦沉吟片刻:“若对哥哥下手之人,本就不是平日里与你相交的勋贵公子呢?”思来想去,王宁锦觉得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寻常来往的勋贵及其亲随,在汴京城中彼此都是眼熟的,若有一人断指,确实不易蛮下,但若下手之人原就不在其中呢?
“我听说母亲说,祖母将印信交给你了?”
王宁尘忽然问道。
王宁锦点头,伸手自颈间取下一根银线,上头挂着一个造型古朴的白玉扳指,正是太夫人素日里戴在手上的那只。
王宁尘俊颜上浮现一抹复杂之色,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
“你拿着它去福远楼找汪掌柜,汪掌柜见了,自然会配合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王宁尘自然之道王宁锦的意思,若这人不是汴京城内的人,近期必定有入城记录,只消差人到城防查过案底,自然能寻到些痕迹。王宁锦不是头一回来福远楼,但此刻坐在三楼的包厢内,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福远楼素来以富丽堂皇,珍馐没事闻名汴京城,谁都知道福远楼屹立不倒,背后必定有靠山,却没想到,福远楼的靠山便是王家。
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锦衣贵冠的中年人进门。
王宁锦偏过头,见那人正恭敬地朝她走过来。
“奴才见过小主。”
汪掌柜朝王宁锦拱手作揖。
王宁锦端坐在束腰八仙桌旁,觑了眼汪理。
“我刚接手王家的生意,有许多地方还不甚明了,有劳汪掌柜为我详述一番。”
汪掌柜面上极为恭敬,语声从容地开了口。
王家在汴京城除却明面上的铺子三十六处,暗地里还有十四处。
其中以福远楼、永和钱庄和四平赌坊为首,三个大掌柜共同掌权,互相监督,互相钳制。
汪掌柜名唤汪理,掌管福远楼,刘云掌管永和钱庄,高寒掌管四平赌坊,三家隐隐有以四平赌坊为尊之势。
福远楼和永和钱庄多与达官显贵打交道,而四平赌坊鱼龙混杂,做得是暗桩情报生意。
王宁锦听完微微蹙眉,盘查入城人员往来本属情报,照理来说应该是四平赌坊的职责,王宁尘却叫他来福远楼。
“高寒素来为人行事如何?”
王宁锦缓声开口。
汪理闻言面色一僵,旋即苦笑了两声儿。
“高寒为人心高气傲,且行事极为果敢利落,平日里……”顿了顿,摇头叹道。
“唯我独尊惯了,除了主子,鲜少有人能指使得动他。”
汪理口中的主子却不是太夫人,而是如今王家当家做主的清平侯。
王宁锦了然,看来哥哥是怕她镇不住高寒了。
端看汪理为人谦逊规矩的模样,也知他素日里行事温和怀柔,这样的人用起来顺手,王宁尘也能放心些。
王宁锦心下稍一思量便有了主意。
“有劳汪理持我的印信去一趟识香居,将一个叫叶远的年轻人接过来,再去一趟四平赌坊,我在这儿等着高寒。”
汪理闻言面色有些犯难,沉吟道。
“小主,高寒那头儿恐怕……”王宁锦倏地冷下眸子睨了汪理一眼,将他那还未说出口的半句话给冻在了喉间。
汪理眼皮抖了抖,忙躬身退了出去。
眼看着过了两个时辰,房里的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还不见人回来,王宁锦阖起眸子,以手撑头半倚在桌边,气息彻底冷了下来。
进屋换茶的伙计一个激灵,提着茶壶落荒而逃。
半晌,外头才逐渐传来两道细微的脚步声。
一人走得极快,另一人却是不疾不徐。
房门缓缓被人推开,汪理一眼便瞧见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王宁锦。
当即恭敬地唤了句:“小主。”
王宁锦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缓缓张开眸子,越过汪理,看向门边的另一个人。
剑眉星目,瞧上去不过二十八九的年岁,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看上去偏刻薄了些。
“汪掌柜坐。”
王宁锦扬了扬下颌,缓声开口。
汪理闻言受宠若惊地点头,寻了个离王宁锦较远的位置端正身子坐下。
高寒抬步朝另一把红木交椅处走,撩起衣摆正要落座,王宁锦施施然地出声儿。
“我让你坐了吗?”
闻言,高寒动作一僵,旋即侧目带着审视望向王宁锦。
“九姑娘好大的脾气。”
王宁锦勾唇:“我这人脾气一向大,高掌柜没听说过?”
“百闻不如一见。”
高寒语声阴沉,他少年得志,汴京城内一应情报皆经他的手,在王家本就极为受重视,便是太夫人掌权时,亦对他青眼有加,以礼相待。
王宁锦当着汪理的面,这般不留情面给他下不来台,难免叫他气怒。
“高掌柜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王宁锦水眸半阖,眸光清冷,面带讥诮。
“说白了,高掌柜不过是我琅琊王氏的家奴,纵是许了你一些权柄,也不过是矮子里头拔个将军,身份稍高些的奴才罢了,祖母年岁大了,难免老眼昏花,给了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正主子了不成?”
王宁锦一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且句句诛心。
高寒为人处世有些手段,头脑亦是过人,但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难免有些志得意满,养出了一身儿傲气。
听闻王宁锦此言,霎时面色阴沉如水。
“九姑娘少不更事,我不与你说长道短,若是没旁的事,恕我不能在这儿陪你打嘴仗了。”
王宁锦黛眉颦蹙,若说方才她还存着几分惜才的心思,现下倒是叫高寒给败了个精光不剩。
“既然入戏,高掌柜请回吧,一会儿我会着人去四平赌坊与你交接,往后你与我王家再不相干。”
“九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高寒霍地回身儿,面上带了几分冷厉。
王宁锦神色不便,从容开口。
“我这人话从不说第二遍,高掌柜请回。”
一直不作声的汪理也没法儿再作壁上观了,乍闻此言先是一惊,随即面色发苦。
这可真是个活祖宗,刚一来就要撤了人家的权柄,高寒又不是傻子,他为王家做事这么多年,若是离开,王家断没有让他活着的道理。
“小主息怒,免去高掌柜其职事关重大,还请小主能给高掌柜些时间,您再作考虑也不迟。”
王宁锦斜睨了汪理一眼,朱唇轻启。
“你们是要反了天?主子如今反倒要看你们的脸色过活了?”
汪理眼皮一跳,腾地起身。
“小主折煞奴才了,奴才万万没有那等意思。”
“那就给我站到一边儿去!”
闻言,汪理再不敢多舌,坑着头立到一旁去,不住地给高寒使眼色。
高寒素来瞧不起汪理,只道他是个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小人,毫无气节,不堪大用,如今在他面前丢了丑,更咽不下这口气。
“高掌柜不走,是准备让我差人八抬大轿将你送回去?”
王宁锦微微抬眸,语声微凉。高寒眯起眸子,沉声开口。
“除了主子,没人有资格处置我。”
闻言,王宁锦不怒反笑,理了理裙摆缓缓起身,信步行至高寒身上站定。
在同龄人中,王宁锦也算高挑,但与高寒想比,还要矮上一头。
王宁锦扬起下巴,一双水眸似笑非笑。
高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气势上明明是他占尽上风,但心底却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不安。
只见王宁锦素手轻扬,高寒尚未来得及反应,眉心忽然泛起一股凉意。
高寒眼珠下意识地向上瞟,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悬在他的面门前,两指间夹着一根闪着寒芒的银针。
银针尖端刺进高寒的眉心,王宁锦指尖在银针另一端轻轻点了一下儿。高寒头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高掌柜可别乱动,万一我手上一个不稳,你这条小命儿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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