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谁做主
“汴京城中人人都说秦大姑娘温婉端庄，最像当初的端淑郡主，秦大姑娘便好好端着仪态，别无端惹是生非，自个儿招人嫌不打紧，没得连累了秦大学士。”
王宁锦侧目觑着秦书菡，眸光微凝。
秦书菡在听闻“端淑郡主”四字时，眸光微闪，虽快，却也叫王宁锦瞧了清楚。
见状，王宁锦对秦书菡更是提起戒备。
太子选妃宴那日，她便隐隐觉得秦书菡的行为举止甚是眼熟，经容轩不经意间一呼，她才猛地惊觉秦书菡的一举一动有些像“端淑郡主”。
汴京城中从来不乏温婉识礼的世家贵女效仿端淑郡主，但端淑的端庄是与生俱来的，打从骨子里透着尊贵平和。
这份儿气度是常人模仿不来的，但秦书菡却隐约有三分神韵。
也正因此，那日才会叫容轩有片刻失态。
秦书菡暗自吸气平复下心中的异样，柔声道。
“多谢九姑娘提点，往后书菡定谨言慎行。”
李倩原以为秦书菡能救下自己，却不料王宁锦三言两语，她便偃旗息鼓。
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忽然肩膀一沉，李倩本能回头。
秦书菡正伸手搭在李倩的肩膀上，李倩正要挣扎，秦书菡倏地俯身扶住她左摇右摆的手臂。
“不论如何，李大姑娘先起来说话吧，坐在地上总归有失体面。”说话间，将李倩给扶了起来。
李倩咬牙挣扎，秦书菡却将她稳稳地钳住。
旁人只道是李大姑娘形如疯妇，反观秦大姑娘仪态尊贵，菩萨心肠，这个时候还愿意搭把手给李大姑娘保全些颜面。
“李大姑娘，现下已是这幅局面，三思而行。”
秦书菡钳住李倩的手臂，李倩衣袖宽大，在前头遮掩着，秦书菡的手藏在下头，指甲缓缓扣入李倩的皮肉，语声却是温柔如常。
李倩闻言果然不敢再多言，只一味地哭。
“站住，这是侯府后宅，男子不得乱闯——”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旋即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地兵戈相撞声。
昭武侯面色铁青，大步向门口走去。他一介武侯，位高权重，今儿个当众在一众内妇跟前丢人也便罢了，现下居然还有人硬闯侯府后宅，若传出去，他也不用在汴京立足了。
昭武侯尚未踏出门去，几道身影先一步窜了进来。
“侯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姑娘！”
待看清来人，蓝莲惊喜出声。
侯大夫肩上挂着药箱，闻言，忙快步朝王宁锦走过去。
侯大夫在汴京城中名望甚高，在场多数妇人都识得，看见他倒未有多少惊讶，九姑娘有恙，王家差人请侯大夫本就是情理之中。
但侯大夫身后此刻却还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女子众人倒也认得，是九姑娘的贴身侍婢，唤作兰芝。
这手持长剑的青衫男子……
昭武侯眉峰紧紧拧起，方才面对王家人时，都未见他如此刻这般面色凝重。
男子面色清寒，眸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王宁锦身上。
“九姑娘。”男子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
王宁锦愣了愣，眸光闪烁，难得慌乱了一下儿，旋即目光越过他望向门外，只听见外头仍有打斗声，却不见人进来。
“外头是青由，打出了火气，一时半刻收不住手。”
王宁锦默了片刻，启唇唤了声。
“青籍。”
“属下在。”青籍恭敬地应声。
王宁锦有些心虚地问。
“你们怎么过来了？”
青籍闻言一五一十地将原委交代了一遍。说来也是兰芝机灵，去回春堂的路上途径姬王府，她赶着去请侯大夫不敢逗留，只朝门上当值的高七说了句“我家姑娘出事了，人在昭武侯府。”
姬王府门上轮班当值的小厮人人都秉持着一条原则：
九姑娘要认得，九姑娘的侍婢也要认得，若是来了，得好生将人给请进去。
高七一听哪还敢耽误，拔腿便往府里跑，因这，兰芝并侯大夫赶到昭武侯府正好遇上青籍二人。
王宁锦斜睨了眼兰芝，深感头疼。
“你家主子呢？”
闻言，青籍面色讪讪，挠了挠头，有几分尴尬。
“主子说，若您问起，叫属下告诉您，您如今是越发本事了，还问他做什么。”后半句，青籍是学着姬尘的口吻说出来的。
学得半分都不像，但只消想想那人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王宁锦猜都不必猜，他定是又生气了。
“那他叫你来做什么？”
“主子叫属下和青由将行凶之人移交京兆府，再将您带回去。”
这便是摆明了要公事公办，惩治了李倩了。
昭武侯听着青籍同王宁锦的谈话，脸色连变。
一屋子的内妇女眷识不得青籍，但他却是认得出的，这是尘世子的贴身护卫，青籍。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尚未盖棺定论前便招来了姬王府的人，且看青籍言语间对王宁锦的敬重，更叫昭武侯一颗心都凉了半截儿。
若叫姬王府的人知晓王宁锦险些被人凌辱……“九姑娘。”
昭武侯忍不住出声唤道。
王宁锦闻言望去，正对上昭武侯略含深意的目光。
稍一细思，王宁锦便猜出他心中所想当即开口。
“侯爷放心，我自己的事还是做得了主的，只要侯爷能给我一个公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昭武侯尚来不及松下这口气，门外蓦地传来一道温润语声。
闻声，昭武侯面色巨变，心头猛地一跳。
“哦？九姑娘是说我做不得你的主了？”
王宁锦手腕正搭在高几上，由侯大夫切脉诊症，闻言忽然触电般地一颤。
出了这样的动静儿，屋内的妇人们纷纷循声向门口望去，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行入屋内。
一身儿月白色软云织锦袍，墨眸幽深，眉目如画，信步朝王宁锦走去，姿态优雅从容。
太子选妃宴那日相距甚远瞧得不甚清楚，尚觉惊为天人，现下他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屋内的姑娘们或掩唇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纷纷头晕目眩，失了言语。
王宁锦有些心虚地别开头，恶狠狠地瞪了青籍一眼。
青籍接收到王宁锦的怒视，心头一阵委屈。
他说的可句句是实话，主子那会儿真没说会过来！
姬尘行至王宁锦跟前驻足，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从散乱的头发，到苍白憔悴的脸色。
眼前的王宁锦姿容胜雪，素日里的明艳灼人清减了些许，平添几分惹人心痛的柔弱。
不错，便是惹人心痛。便如现在的姬尘，心上似有巨石碾过一般。
姬尘凝眸：“我再问你一遍，我做不做得了你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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