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本该在外地学习的夏老师,居然独自上到了山上,看方向,是从学校后门上来的。高天怕误伤夏老师,咬住自己下嘴唇,停止念咒,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夏老师已经踏上了那块干涸的地面。
令众人没想到的,夏老师居然可以安然无恙在上面走动,只见她着魔一般,靠近蜷缩着的旱魃,除妖师们见有普通人进入,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法器,旱魃周围已经形成结界场,任何想要进去的东西都会被吸收,即便是除妖师们发出的攻击,都会有大部分进入旱魃腹中,只有少数的攻击能够伤到其分毫。
原本蜷缩着一动不动的旱魃立起上半身,原本一张美人脸居然变成了秀气的男孩脸。“令月!”夏老师看见夏令月的脸,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丝毫没觉得,儿子的脸下面是副成熟的女性胴体,上面还有泛着绿光的鳞片。
“令月,你吓死妈妈了!”夏老师抱着旱魃,大声地哭了出来,想要将旱魃拉起来,但是旱魃下半身子已经扎进地里了,如何拉都不可能拉动,夏老师有些着急,看见睚眦身后的高天,居然叫高天过来帮忙。此刻,除妖师们都有些无语,无法将这个近似疯狂的女人拉出来,只能想办法将其拐骗出来。
高天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可惜手机却没有信号,高天只能翻出自己拍的夏令月的照片,对着夏老师,喊道:“夏老师,那个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在这里。”当高天这么喊时,睚眦微微扭过头,嘲讽地瞥了高天一眼。“你说谎!明明……”夏老师似乎认准了旱魃一样,用身子死死护住这只妖怪。
得以喘息的旱魃,就趁这个时候,抓着夏老师的衣服,将她的脖子拽到自己面前,一口咬了下去。“夏老师!”高天只能继续念咒,可是镇妖盘召出的匕首太过脆弱,根本无法靠近旱魃,只能看着夏老师的鲜血流了一地,旱魃贪婪地吸食她的魂魄,临死时夏老师依旧紧紧抓着旱魃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蔓延开来,远处的人只能旁观,在血液中,高天好像看见了奇怪的画面,不知道是夜里还是白天,夏老师慌张地走在山坡上,嘴里在喊着什么,“令月!”是鲜血在呐喊,又或是倒影中的夏老师在呐喊。夏老师最终在草地上找到了一动不动的夏令月,夏令月脸上全是伤痕,已经没了动静。
夏老师捧着夏令月的头,哭得异常伤心,刺耳的哭声在耳畔回荡,此刻从坟包里爬出了巴掌大小的阴霾,当着夏老师的面,附着到了夏令月的后脑上,夏令月这才咳嗽几声,醒了过来,悲喜交加,夏老师赶紧抱着自己孩子,往家的方向跑去。
这是什么?高天看向老张他们,他们似乎也能看见,脸上的表情差到了极点,都忘记继续攻击。而将夏老师吸干的旱魃,甩开怀里的尸体,从土里爬了出来,身后残破的翅膀被她扯掉,长出了和阴霾一样,透明的昆虫翅膀。
只见旱魃抬起手,回过神的除妖师们后知后觉,才想起要念口诀张开结界,好在睚眦的宝剑立在这里,阻挡了旱魃干燥的妖气,旱魃只能将手挥向学校方向,干旱和炎热向下蔓延,吞噬着翠绿的山腰。然后,旱魃抬头,看着被蛇尾紧紧缠住的蓝月,随着旱魃的目光移过来,蓝月奋力挣扎着,蛇尾则越绞越紧。
杜月尝试用骨刺解救,但她的武器根本无法刺穿附着黏液的蛇尾。“这样可不行啊。”睚眦说着风凉话,握着插入地面的宝剑,轻轻一扭,地上快速裂开,将旱地和草地分开,裂缝很快追上旱魃施展的干旱妖术,形成一个大的椭圆形,将旱魃关在了里面,这样虽然能够阻止干旱,却也让结界里只剩下旱魃和蓝月。
“你再这么小打小闹,你家的小朋友就要被吃了哦。”睚眦眯着眼睛,余光看了眼除妖师们,他们尝试继续攻击旱魃,收效甚微,老张当机立断,让众人停止攻击,又分了一批人去山下疏散,眼看老张对高天招了招手,白泽反手揪住高天的衣领,低声说道:“你要走了,我就把这个结界打开,让下面的人类化作枯骨。”
老张也注意到了高天这边的动静,用法器指着睚眦,大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放开他!”睚眦将高天扯到身侧,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笑道:“他要是离开了,你们转头对付我可不好办呢。”尾音懒洋洋的,有点像是开玩笑,但揪住高天衣领的力道越来越重,勒得高天险些喘不过气。
见对方并不打算手下留情,老张只能作罢,一面让人盯着旱魃,一面用自己的法器对准睚眦。此时,结界内的情况并不乐观,蛇尾拽着蓝月往下,蓝月只能反抓着蛇尾,向上升,她的利爪倒是能够穿透黏膜,但是和蛇尾拉扯几乎耗尽了精力,有些支撑不住,杜月愣愣地挂在空中,不知所措。
“别藏了,能认出这副皮囊下的人真不多。”睚眦不再搭理老张,将高天按住之后,继续蛊惑半空中挂着的杜月。“你给吾闭嘴!”杜月将骨刺甩向睚眦,但是砸在结界上,嵌入了透明的结界中。睚眦这才投降般地举起双手,见杜月还在盯着自己,于是又做出一个拉上嘴的姿势,这才让杜月移开目光。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即便睚眦放开了高天,高天仍旧念着这是白泽的身体,不敢撒腿就跑。“如果旱魃将这只小异鸟吞吃下肚,这世间难有能挡住她的妖物了。”睚眦低声回答道,高天看向结界内,蓝月依旧在挣扎,反而是地上的旱魃,脸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两颊挂着血痕,十分怜惜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骨头。“你肯定可以的吧。”高天问道。
不想睚眦干笑了两声,说道:“可惜了,有人不想我插手。”说着,示意了一下钉在结界上的骨刺,继续道:“得看你了,小除妖师。”见高天的注意力停在旱魃身上,睚眦没有再说话。
只见蓝月被一点一点拖到地面,不知从哪儿斩过的一击,生生将粗壮的蛇尾斩断。抬头看去,那个挂在半空中,戴着面具,不辨身份的人,手里拿着只长一截的骨刺,骨刺上泛着血光,周身似乎笼罩着结界,有些若隐若现的古文字,脸上的面具变成了青龙形态,头上有两坨软肉,似乎是龙角,相隔太远看不清楚。
高天似乎听见耳边有人低语了一声:“负屃。”负屃是传说中龙生的第八子,身似龙,雅好诗文,盘绕在石碑头顶,传闻负屃十分爱好人类那些闪耀着艺术光彩的碑文,它甘愿化作图案文龙去衬托这些传世的文学珍品,把碑座装饰得更为典雅秀美。它们互相盘绕着,看去似在慢慢蠕动,和底座的霸下(及赑屃)相配在一起,更觉壮观。
可惜没见到真身,高天无法辨别真伪。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蓝月挣脱蛇尾,飞到了杜月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高天只能隐约听见“好饿,好饿”,看来兰陵山异鸟还是个饿鬼,可是异兽怎么会跟负屃凑在一起。
“他们……”高天想扭头问睚眦什么,却被对方抓住肩膀,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手,修长纤细,抬起的食指指了指高天手里的镇妖盘,又指了指旱魃。高天只能硬着头皮,捧起镇妖盘,一个莫名其妙的咒语出现在自己脑海中,不容多思考,高天脱口而出,镇妖盘随即响应,这次出现的匕首更加逼真。
匕首穿过结界,旱魃根本没有注意到除妖师们的动静,相比之下,她似乎觉得天空中的负屃更具威胁,故而对这只刺向自己的匕首没有丝毫防备,被刺穿了肩膀,惨叫一声,向后倒去,被钉死在地面上。
空中的杜月正要乘胜追击,地面下却突然卷出几条蛇尾,将旱魃包裹住了,蓝月见食物消失,气愤地俯冲而下,用爪子抓挠着蛇尾。杜月双手握着骨刺,举过头顶,像是用尽全力将骨刺刺出去,但从她抬起手到骨刺刺下,她就待在半空中,就在高天都为她感到尴尬的时候,旱魃那边突然惨叫。
围绕保护着旱魃的蛇尾,像是被无形的武器刺中,下陷了下去,蛇尾怕痛一般,缩回了地下,留下孤零零的旱魃。旱魃惊恐地看着杜月,嘴里发出昆虫的嗡鸣声,因为想要挣脱匕首的束缚,不得不生生撕扯下自己一只胳膊,拖着残破的身体往山下爬去。
此刻,杜月缓缓落到地上,随着脚尖触地,地下又窜出一条蛇尾,将其死死绞住,旱魃回头看了杜月一眼,高天本以为她会折回来,想办法将负屃吞吃了,但高天低估了恐惧趋势的本能,旱魃仍旧持续往山下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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