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瘦腰小娘的白泽,当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仿佛心里攥了一口气,只要抓到瘦腰小娘,自己便无需在虚空之地里面待着了,也无需再原路返回了。如此心里安慰着自己,白泽一路向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半空中的瘦腰小娘,确保自己没有跟丢,只见瘦腰小娘的身影时近时远,白泽被迫时而加速时而放缓步伐。
突然间,浓雾袭来,像是在白泽周身竖立起屏障一般,不仅遮住了白泽前进的道路,还把他撞了个眼冒金星。白泽轻触眼前的浓雾,这些雾气像是实体,居然都被抓取,软绵绵的触感,可扎扎实实地堆在白泽面前,阻拦了他前进的步伐。
浓雾似乎并不阻挡瘦腰小娘的路,反而像是个保护机制,很快瘦腰小娘的身影便被浓雾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恶。”白泽狠狠地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浓雾,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白泽整只手臂被吞吃了进去,浓雾发现有异物进入,开始挤压白泽打进浓雾中的手臂,疼痛感传递而来。
被困住的白泽用妖力试探,这股妖力像是砸入满是涟漪的大海里,见不到一丝波澜。妖力被浓雾吞吃掉,而浓雾的主人,自然也探知到了。“有熟人来了。”浓雾的主人身着黑色长袍,兜帽盖着脸,由于光线不佳,除了他嫣红的双唇和磁性的声线,别的再分辨不出,浓雾主人对面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穿着现代人类的衣装的客人。
“大人。”瘦腰小娘一声娇嗔,跌落在两人面前,只见她身后的伤口越来越深,开始冒出异常冲鼻的脓水。“叫你别乱出去。”客人的声音比之浓雾主人,要洪亮不少,像是寺庙里的铜钟,振聋发聩。
“小孩子,出去玩玩不要紧的。”浓雾主人笑着,似乎在用可怜兮兮的眼光,打量着瘦腰小娘。“您带来的蜂王浆在里面搁着,自己去取些治伤吧。”得到了浓雾主人的许可,瘦腰小娘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所谓的里面走去,外头站着的浓雾主人,坐着的客人,都不没有上去帮一把的打算。
“应该是旧友来了,我出去接一接吧。”客人撑托着下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坐得十分端正,没有起身的打算。浓雾主人也发觉了,嘴角含着笑,从黑袍下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捋了捋袍子上的褶皱,说道:“哪有让客人去接客人的道理,我去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浓雾也出现在此处,将浓雾主人遮盖住。
“装神弄鬼。”客人端起凭空出现的小茶几上的茶杯,里面本来没有茶水,待他端起来后才缓缓满上茶水。受伤的瘦腰小娘也从里面出来,嘴角还沾着金色的蜜汁,倒是背上的伤口愈合了,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好了?好了就来坐着。”客人招了招手,瘦腰小娘听话地坐了下去。
且说白泽那边,因为实在受不住浓雾的挤压,不得不抽回自己的妖力,奇怪的是,就在白泽撤走妖力后,浓雾就没有了攻击性,软绵绵地贴在白泽的手臂上。从缝隙看,里面似乎有东西,白泽用另一只手拨开棉花般的浓雾,里面果然别有天地,宛如着魔一般,白泽先是探入半个脑袋,随后整个身子都被浓雾吞吃掉。
拨开浓雾,此间一切不像是虚空之地,脚下是踏实的土地,头顶是蔚蓝的天空,若不是鼻子闻不到任何气味,白泽还以为自己重返现世了。向前走去几步,周身景物、人物像移形换影般出现,没有任何缘由,白泽刚想用妖力驱散这般幻影,但喉咙处紧跟着传来紧缚感,想来是浓雾缠住了白泽,只能先放开妖力了。
“兄长,我可以多玩一会儿吗?”螭吻突然出现在白泽眼前,他还是兽形。白泽依靠往昔的记忆得知,睚眦的这个兄弟不喜欢人类的形态,更喜欢自己初始的模样,也不喜欢对自己的身体施咒,很容易被人类看见,睚眦倒也宠爱这个弟弟,每次都会陪着出来,任凭其玩闹嬉戏,都会帮他善后收尾。
“别玩了,一会儿还要去虚空里面见人的。”白泽回过头,身后半空中站着饕餮和一个不认得的魁梧男人,膀大腰圆,长着络腮胡,像是话本里的张飞,衣服也比较随意,赤裸着强健的上半身,下身穿了条飘逸的裤子,这是奇穷,《史记·五帝本纪》中有载: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
他也是那个被高天父亲,联合一众除妖师合力驱赶走的倒霉蛋。白泽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类形态的奇穷,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妖兽形态的他最好看,至少有个模样,不似现在,神头鬼脸的。“你总看着我做什么?”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看见白泽,奇穷不耐烦地双手叉着腰,站姿特别流氓。
“老兄,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饕餮也说好了,比之前见时要端庄一些,穿着倒有些人模狗样,就是难免看着痞气。“好了好了,你别盯着我,我受不住,随你,随你!”饕餮也受不了白泽一直盯着自己,两手一摊,奇穷更加不耐烦了,可他似乎非常听饕餮的话,也只能等在原地,等螭吻玩够了,自己回到妖界。
“走了。”饕餮转过身,奇穷紧跟其后,白泽却没有动,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自己能够自动跟在两人身后。可此次,白泽并没有跟上两人,饕餮回头叫了一声,逼迫白泽动用体内的妖力跟上,三只大妖穿过云层,停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近到可以触及三足金乌的脚踝,本来在飞动的金乌停止振翅,看向三妖。
没有任何交流,三足金乌便看懂了三妖的意图,噙落自己一根羽毛,丢给饕餮,又独自飞走了。得到羽毛后的饕餮,吟唱着咒语,这个咒语无法用人类或是妖族的语言念出来,但确实是杜月告诉白泽的,打开虚空之地的咒语。
天空中张开一个黑洞,无形的力量涌出,将三只大妖抓入其中。又经过冗长的甬道,三只妖怪才从甬道中出来,白泽毕竟是有经历的,落地还算平稳,倒是饕餮和奇穷,似乎是第一次来,落地不稳,摔了个难堪,白泽回头看向两妖,有些无法直视,赶紧背过身去。“有这么难看吗?你居然把后背露给我们两人看。”饕餮吐了几口虚无的泥土,爬了起来,一旁的奇穷就没这么好运了,上半截身子倒插入地面之中,饕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拔出来。
像是拔萝卜一样,看着就费劲。“往前走,天狐等着我们呢。”饕餮凑近奇穷,闻到他身上有压不住的尸气,赶紧退开,白泽也闻到了,避瘟神一般赶紧避开。“洒家身上怎么了?”奇怪的是,奇穷自己似乎闻不到,见两人躲自己这么远,闻了闻自己身上,可什么都没有,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又在捉弄自己。
“你闻不到是幸运的。”饕餮浑身一抖,走到了最前头,白泽实在不愿意靠近恶臭的源头,不得不紧紧跟在饕餮身后,奇穷倒是自觉,跟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白泽此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承接上次在原家获取的记忆,为了防止犯错,白泽只能少说话,少做事,免得被饕餮和奇穷发觉,幸好睚眦本就是个冷峻的人,不说话反而是对的。
“也不知道天狐叫我们做什么。”饕餮走路的姿势挺像纨绔公子的,摇摇晃晃没个正形。“这谁知道去。”奇穷在后头搭话,语言里尽是讥讽,只听:“这个新来的天狐族长好没规矩,我们是什么人,居然差事起我们来。”奇穷话倒是多,砸吧了一下嘴,口里滔滔不绝,道:“也不知道天狐族都是干什么吃的,挑得什么人啊。”
“憋疯了?少说几句不行?”饕餮赶紧出声打断,偏过头,看向白泽,问:“你不是第一次来吧,天狐叫我们做什么?”白泽哪知道去,只能压着表情,摇了摇头。“你也不知道,不会是有什么棘手事,打算甩手给我们吧?”饕餮扭过头,双手背在后脑勺,四处看了看,小声抱怨道:“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等会怎么回来啊。”
此时天空落下一只黑身金翅的巨鸟,挡住了三妖的去向。“你们就是小月月说的客人吧,天狐姐姐找你们来的?”这不正是蓝月吗?饕餮后退一步,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巨鸟,问道:“你是何人?”巨鸟嘻嘻笑道:“我没有名字,阿爹还没想好给我什么名字好,跟我来。”说罢,振翅飞起。
三只大妖由蓝月领路,来到一片空地上,空地上站着一个金发的女子。女子似乎察觉到三妖到来,缓缓转过身,大有绝世佳人慢慢掀开面纱的意思。“金仙大人!”饕餮惊道,眼前这只天狐竟然是促使妖族、神族与人族签下合约,传闻中早已经羽化飞升的天狐族族长,名唤金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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