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有点长。”承云府君舔了舔嘴唇,向后退了几步,是非常显然的抗拒姿势。但这屋内的妖怪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白泽和小栖最先行动,将承云府君可以逃走的窗户给挡住,然后便是胡君和梁雨晴自左右两边走来,或许是胡君在人类世界当官,身上带着些官气,又或者是梁雨晴身上天狐的气味太浓,给普通妖怪以精神冲击。
只见承云府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步伐却在节节后退,直到撞到堵在身后的白泽和小栖。“无妨,时间还有。”梁雨晴一抬脚,走到了画架面前,竟然关心起了画板上的东西,瞬间气势减弱几分,但承云府君依旧是紧张的,离他最近的小栖几乎是肉眼看见了他颤抖的手,更别说可以用妖力探知灵体的白泽和梁雨晴了。
仿佛认输一般,承云府君叹了口气,不得不老实说起了曾经的故事。故事年代已经无从考证了,承云府君只记得那是一个寒冬,这块地皮的老主人寿终正寝,留下个不务正业的儿子和眼高手低的儿媳妇,这一年中也不见儿子儿媳有去地里干活,故而老主人在秋收时将家里的存粮全卖了,卖得的银钱就藏在了树根底下。
结果到了冬日,儿子儿媳没了口粮,本是可以向邻里借的,想来老主人也是这么想的,给儿子儿媳一个教训,再托梦告诉两人自己藏钱银的地方。可老主人哪知,就在他病倒的时候,他的儿子儿媳已经开始四处借粮,过上了好吃懒做的营生,到了冬日,邻里看见这两人都是闭门不见的,哪里还肯借口粮给他们。
“倒是话本上的老故事。”梁雨晴笑道,她已经将画板上原来那幅半成品拿了下来,换上了一个新的板子,似乎早就憧憬在画板上作画的时候,脸上是盖不住的喜悦。而在她的笔下,已经将承云府君刚刚所说之事悉数画了下来,不过是以四幅漫画的形式。这屋里几只妖怪都是不爱看漫画的,所以对这样的表现形式极其好奇,一时都围在了梁雨晴身边。
一旁的承云府君见有逃跑的机会,嘴里敷衍地回答着,身子却在向窗户边靠近,眼看就要够到窗框了,不想梁雨晴手上画笔一挥,承云府君头顶上居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笔刷,像卷颜料一般将其卷起,重重摔在画板上。此时承云府君已经被缩小成拇指大小,梁雨晴用画笔玩弄着承云府君的脑袋,问道:“接下来的故事,府君是要说完,还是画完呢?”
这哪有选的。白泽冷冷地看着梁雨晴,这女孩完全没有之前见到时的灵动了,反而将天狐那股子腹黑劲儿学了个通透。在画板上的承云府君自然选择继续说,达成目的的梁雨晴扭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白泽。
“无事。”白泽侧过头,拒绝和对方进行眼神接触。承云府君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道:
冬季度日艰难,那懒惰的儿子连上山挖红薯的事儿都交给了儿媳妇,倒也是糟粕,无论心气多高的女人,都要老老实实地照顾自己男人。这家儿子实在是太懒了,嘴巴还刁,才吃几天的红薯就觉得嘴里没有味道,死活要吃山珍海味,连老主人的魂魄都看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随着鬼差去了,打算让这些银钱烂在树根底下。
这冬日里哪有肉给儿子吃?儿媳妇又不可能去结了冰的河里捞,田里又都是邻居家放的苗,吃又没什么肉,抓了万一被人看见报官,那他们就有“官家饭”吃了。这日不知道儿媳妇中了什么邪,非要儿子将屋门口的树砍了,拉去城里换肉。这儿子说懒说窝囊都使得,但只一点,十分听媳妇的话,媳妇说东绝不敢往西。
“这不是有悖论吗?”小栖在一旁听得有些懵逼,忍不住插嘴道:“一个懒惰的儿子,即便是再听话,也是懒人,砍树这么累的活计怎么可能做呢?要有这工夫,不如在家翻找一番,看看老主人把银钱藏在哪儿呢。”说完还小声嘟囔道,要那么多木头做什么呢?除了当柴烧还有别的用处吗?
“还可以做棺材料。”倒是胡君解答了小栖的疑惑,说道:“古时权贵人家下葬时,棺材木料特别讲究,我也曾为了这些琐碎银子拼过命的。”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不堪的记忆,胡君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怎么会悖论呢?”承云府君就着梁雨晴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但味道实在太怪了,于是疑惑地看向梁雨晴,问她杯子和水哪里来的,不想梁雨晴指了指放着调色盘的桌子,示意水杯是自己随手拿的。承云府君铁青着脸,趴在画板边缘呕吐,之后的话只能由梁雨晴来回答了,只是她现在笑得太厉害,吐字有些听不清楚。
“倒是不妨碍,人类虽说是懒的,但遇着生死之间的选择,亦或是饱腹时的抉择,这懒惰特质也就没了。”梁雨晴拿着笔,在画板上填上一抹红,正是一男一女围坐在树下的景象,这与翁仲让高天看到的场景何其相似,一旁窥探过高天内心的白泽微微动了动,已经默默站在了梁雨晴身后。
“阁下是见过这画面的。”梁雨晴眯着眼,看向白泽,只见她手一挥,画中男人手上便多了一把斧子,女人身上的粗制皮毛衣服也多了几个补丁,白泽感觉到对方在使用读心术,受到冒犯的他极其容易炸毛,往后退了一步,快速支起结界,但此时梁雨晴已经将自己想要看到的全看完了,手下的画也完成了大半,只等承云府君继续说下去了。
但说故事的承云府君已经躺在了放调色盘的桌子上,因为刚刚喝完洗笔的脏水,一时不能承受,居然晕厥了过去。“可惜了,下面的故事便由我来说完吧。”梁雨晴用笔尾戳了戳承云府君,见对方没有动静,只能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些无聊地在画板上挥舞着。
那棵即将被砍的倒霉树便是承云府君的本体,按照天狐给的资料,那个时候的承运府君还是个叫做槐桑的树妖,刚刚成形不久,正是修炼的关键,不想这对人类夫妻居然想对这样一棵树下手。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所谓的委员会,妖怪对于威胁自己生命的人类是可以下死手的。
这一点也被一旁的胡君给确认了,那个时代算是除妖师和妖怪最为活跃的时期,妖物横行,掠夺人命,导致压制其的除妖师也崭露头角,不再是专为皇家办事的术士,变得更加亲民。“就是有点瑕疵。”胡君揉了揉鼻子,说道:“有的除妖师为了赚钱,会指使自己的妖仆出去作乱,然后由自己充当‘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狠狠地大捞一笔。但也有失误的,若是被同行抢先,自己辛苦收服的妖仆便会被同行绞杀。”
对于被再次打断的梁雨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胡君一边说,她就在一边将自己说出的那丁点故事画出来,等胡君说完,才会继续自己的故事:
且说承云府君不想自己白白丢了性命,又不想手里沾了因果,导致除妖师找到自己,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损招——转移祸端。这就是字面意思了,将自己的杀身之祸转移到其他妖怪身上。在懒惰儿子动手的前一晚,府君就跑到人家的梦里,一通声泪俱下的说辞,告诉了懒惰儿子何时何日入山,可以抓到一对黑色仙鹤。
将这对仙鹤养在屋子里,不久便会聚集四方财宝,不必过这苦日子了。这对倒霉的仙鹤便是从雷山偷溜下来的玄鹤双子,她们无故被人类拘住,不得逃脱,虽然是祥瑞之鸟,能保一方富贵,可惜耐不住这儿媳妇眼高手低,城里一个乡绅承诺儿媳妇,要是将这对玄鹤卖自己一只,让自己给年迈的老父亲煲汤喝下,那便送两人一座庄子。
不愧是眼高手低,玄鹤带来的好处岂是一两个庄子比得了的,但不想,这对人类夫妻居然答应了,还为了投诚亲自宰了一只玄鹤送去乡绅家里。至于另外一只,被当时的承云府君偷偷放了。
“后来,那对夫妻惨死在心心念念的庄子上。倒不是玄鹤动的手,是那个贪得无厌的乡绅,见另一只黑鹤不见了,迁怒于夫妻二人,命令家仆偷偷将两人给处理了。所以等到玄鹤回来时,没有看见那对夫妻,导致她诅咒了这块地皮。”梁雨晴说着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的画作完成了,一旁躺尸的承云府君也缓了过来。
“所以,罪魁在他?”胡君已经有些温怒了,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凑近承云府君,对方倒也实诚,并不打算否认,面对胡君的凝视也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仿佛随其他人发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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