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沉默，是的，自己以什么名义关心他呢？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程想：“麻烦你把这些钱给辛晨。”
程想没有接：“辛晨他，并不需要钱。”
他需要妹妹，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什么是找到妹妹更让他安心的了。
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相认。
张琳没有说话，把钱塞到程想的手里：“他不是惦念那个学校吗？这些钱给他，就算我捐助给学校的，由他怎么花。”
说完便转身走了。
程想追了两步，那人已经走远了。
一下午只觉得心里烦乱，也没有心情做卤煮了，简单做了个晚饭，等孩子们吃过饭，交代周天磊看好孩子，便一个人骑自行车去了学校。
辛晨正在办公室备课，周贺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腿放在桌子上，看着一本小人书，一边看，一边哈哈的笑。
辛晨只是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抬头看到程想，诧异的问：“你怎么来了？”
周贺看到程想，赶紧把腿从桌子上收回来：“嫂子，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下班了？”程想想着难不成现在周天磊也已经回家了？
“哦，磊哥跟镇上的领导去应酬了，陈天陪着去了，我就没去，这么晚你咋过来了嫂子？”
程想是没想到周贺也在，呆在原地眨眨眼说：“我，来找辛老师。”
“有事儿？”辛晨问。
程想咬着嘴唇，看看周贺不知道该怎么说。
“咋了？我在这儿？妨碍你们了？”周贺看出程想眼神里的闪烁，酸溜溜的说。
程想噗嗤一笑，摇头：“不妨碍。”
一边从口袋掏出钱，放到辛晨的桌子上：“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交给你。”
“谁？”辛晨看着钱，疑惑的问。
周贺的奇怪的看着她，程想微微沉吟：“张琳。”
辛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迅速恢复平和：“她总是记挂着我救她的事，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他认为张琳这阵子频繁的出现，又给钱都是因为那天河边顺手的搭救。
“他说这些钱你花不着，就当她捐给学校了。”程想坦言。
辛晨温和的一笑：“好，我收下了。”
周贺在一旁歪嘴笑：“你呀，总能不经意的就做了别人的救命恩人，还让人挂念。”
辛晨只是浅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程想就起身打算回家。
“小贺，天黑了，你送程老师回去吧”辛晨贴心的交代周贺。
周贺拿起外套穿上说：“行，嫂子，我送你回去。”然后又交代辛晨：“你也别写了，歇一会，我一会送了嫂子再回来。”
“你不用回来了，回家去吧。”辛晨缓声劝着。
周贺瞪着眼：“不行，我得看着你吃药。”
说完，便陪着程想出了门。
两人骑着骑行车，缓慢走在乡道上。
周贺沉默半天后问：“嫂子，你说这个张琳跟辛晨是什么关系啊？她怎么对他这么好啊？”
程想迟疑片刻，说道：“跟你一样，救命嗯人呗”
周贺笑笑：“哄辛晨的话，你也信啊？”
程想没说话，周贺接着絮叨：“那年，辛晨刚到村里来，白白净净，怯生生的一个小伙子，其它的知青都能住在知青点，只有他被扔在牛棚了，白净的一个小书生，不到半年，又黑又脏又臭，瘦的一把骨头。”
“其它的知青偷懒耍滑，还有一些男知青祸害勾搭村里的大姑娘，总之乌烟瘴气的，只有他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的，对村里人客客气气的，看见大姑娘，眼皮都不抬一下。”
周贺想起那时候的辛晨，嘿嘿的笑了笑，：“你知道吗？我们几个排队在河边撒尿，他看见了，都慌里慌张的脱了褂子帮我们挡着。”
程想闷笑一声，周贺意识到僭越了，赶紧不好意思的说：“哎呦，不好意思嫂子，嘴秃噜了，我就是想说他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周贺搜肠刮肚的掏了一阵子，想找个词来形容辛晨，憋了半天说：“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人，怎么就流落到咱们这穷乡僻壤了呢？可惜了。”
周贺惋惜的感叹。
虽然他的词用的不恰当，但是程想却赞同他的说法，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人，本该有一个恬静美好的人生，但世事难料，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哀。
“你说，如果他找到妹妹会不会很开心。”程想缓缓的开口问周贺。
“肯定啊，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如果，万一她的妹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违背道德的事情，他会怎么样？能接受吗？”
程想踟躇的问。
周贺翻翻眼皮说：“应该不能吧，他这个古板的很，说什么廉耻，尊严，他也提过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家风很严，清白传家，她和妹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做德行有失的事情，你看他到现在都过的小心谨慎，吃别人一个鸡蛋，都觉得欠了天大的情，不过这回他居然接受那个女人的钱，我倒是觉得很意外。”
程想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一会儿，走到了家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着烟，来回的踱步。
看到程想过来，扔了手里的烟迎了过来。
看到身边的周贺，眉头一蹙，看着程想问：“怎么和他在一起？”
程想浅笑：“我去找辛老师了，小贺送我回来的。”
周天磊刚才看到他俩一人一辆自行车并肩骑车过来，心里好一阵烦躁，自己都没跟媳妇儿这样并肩骑车过。
周贺觍着脸笑：“今天跟镇上谈的咋样哥！”
周天磊也不理他，一手接过程想手里的车，一手牵起程想的手：“走吧回家。”
程想一边被周天磊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跟周贺说：“小贺，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赶紧回去吧，辛老师那边还等着你呢。”
周贺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笑笑说：“没事儿，我晚回去会儿也行。”
话还没说完，周天磊牵着程想一进门，就是哐当把门关上落锁。
周贺被堵在门外，怔了怔，自言自语的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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