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不在意了,却还是在这一刻涌出了无边的忧伤,佛说因缘际会,因果循环,那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恶,才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只希望来世,能去到一个寻常人家。
总兵府来的婆子,横眉冷对的将白晚玉搀上了小轿子,白晚玉抬手取下发间的朱钗,这是她母亲给她的,或者说她们家的姐妹都有,朱钗里有个小空间,藏着一颗毒药。
成王府的女眷,几乎都是服用这种毒药离世的,她没有,起初是相信年少的爱人,怕死……后来……后来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最后送自己走的还是这颗药。
白晚玉笑了笑……
夜非明带着夏知许到了后门,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后门外,迟迟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
“大明,我们不走吗?”夏知许疑惑道。
“等人。”夜非明靠在墙上道。
“等谁啊?”夏知许不解,来的时候不就他们两个吗?有谁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等阿杨!”夜非明垂眸道。
白晚玉还没有进门,总兵宋朝翰就被刺杀了,那人打扮成府里的下人,宋朝翰被刺了一刀,刺客当场被诛杀,想要查明身份,却发现这个刺客的脸全毁了,根本无法查明是谁。
天盛城最有名的大夫都被带去给宋朝翰医治了。
宋朝翰的夫人,知道这件事,便想将怒火发泄在刚进府邸的白晚玉身上,正好宋朝翰没空去接白晚玉,她倒是要去看看这个让宋朝翰心心念念多年的狐媚子现在是什么样的。
来到总兵府后院,便看到了婆子叫白晚玉下轿,夫人冷声让婆子直接将人拽出来。
“你当你还是千金小姐呢?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死自己的家人就算了,刚进门大人就……”夫人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婆子的一声惊叫给打断了。
那婆子惊叫着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颤颤巍巍道:“死……死了……”
……
夏知许蹲在墙边,单手撑着脑袋,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走吧!”夜非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知许吓了一跳,睁开眼,有些发懵的看着夜非明,夜非明附身朝着夏知许伸手:“走吧。”
“嗷。”夏知许将手放在夜非明的手中,夜非明一个巧劲儿便将夏知许拉了起来。
夏知许闷哼一声,直接靠在了夜非明的怀里。
双腿好麻啊,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一般。
“怎么了?”夜非明担心的看着夏知许。
夏知许抬眸:“唔……腿麻了!”
夜非明笑了,扶住夏知许的手转身,微微蹲身:“上来,我背你。”
夏知许看看自己麻的他想要在地上打滚的双腿,再看看夜非明充满安全感的背,果断的选择趴在夜非明的背上。
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夏知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夜非明说要等阿杨的事儿。
“大明,我们不等阿杨了吗?”
夏知许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阿杨的身影。
“不等了……我们去找他!”夜非明道。
夏知许不明白,但是这些夜非明会想,他只是一只兔子,就不要为难兔子想那么多啦。
想着夏知许在夜非明的背上蹭了蹭。
刺客的身份没有查明,白晚玉又死了,宋朝翰大发雷霆,特别是他怀疑白晚玉是他夫人嫉妒趁机弄死的。
夫人是百口莫辩,不过再怎么吵闹都是他们的事儿了。
两具尸体就被这么扔在了乱葬岗。
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上,星辰显得黯淡无光。
因为月亮太亮了,野外倒是显得不是很黑了,就是打上了一层白光,有点诡异。
“嗷~”
树林的深处传来狼嚎。
夏知许颤了颤,抬手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有些害怕的朝着夜非明靠近了一些。
夜非明站住身子,夏知许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夜非明的身上,夜非明回身:“你就在这里等我?”
夏知许连忙抬手拽住夜非明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夜非明蹙眉想了想:“好吧。”
夏知许没想到,对面就是乱葬岗,夜非明是带他来乱葬岗翻尸体的,夏知许吓得跳起来抱住夜非明死活不撒手,跟个八爪章鱼一样。
“呜呜呜……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好可怕啊!我们快回去吧!!”
夜非明托住夏知许的屁股,无奈道:“你看看这是谁!”
夏知许心里还是害怕,加大了保住夜非明的力度。
元宝:宝贝,他是来给白晚玉收尸的喔,别害怕!
听到元宝的话,夏知许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地面。
看到了草席里露出来的那张乌青的脸。
白晚玉。
明明前天晚上还在春风楼跳舞的人,现在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生命特征。
夏知许并没有觉得多么的可怕,相反是不敢相信。
夜非明抬手捂住夏知许的眼睛:“好了,别看了,我将阿杨找出来,将他们安葬了,我们就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知许就乖乖的坐在乱葬岗边,看着夜非明扒拉乱葬岗。
心里对夜非明更加的敬佩的同时,脑子里也是乱乱的。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夜非明说还有阿杨,阿杨也在里面吗?
想到当时白晚玉跳舞,阿杨伴奏的时候,夏知许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涩。
会不会有一天,夜非明也突然就遭遇不测了啊,或者……他遭遇不测。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夏知许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阿杨会去刺杀宋朝翰是夜非明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和白晚玉的路,怎么看都是一条送死路,他应该是知道了白晚玉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总兵府的。
所以白晚玉给他的一线生机,他不愿意要。
因此他选择了自杀。
白晚玉的情况比阿杨的情况好多了。
白晚玉至少还是一具全尸,阿杨已经四分五裂了。
还好夏知许没有过来,不然看到这,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一直到天光破晓的时候,夜非明才终于将两人安葬好了,因为身份特殊,不能立碑,夜非明便给两人立了一块木板。
夜非明的衣衫上难免沾染上了血渍和污垢,即使做了简单的清理,看起来还是十分的狼狈,却带着一种凌乱的美感。
夜非明将树林里摘来的果子放在坟堆前:“条件有限,将就一下吧,两位也不要怪罪。”
“他们为什么会死啊?”夏知许看向夜非明,不解:“之前都好好的啊。”
夜非明将事情简单的跟夏知许说了一下。
“成王谋反,白姐姐又没有参与,为什么白姐姐也要收到牵连?”夏知许蹙眉。
“她享受了城王府的一切。”夜非明垂眸看着夏知许:“成王在谋反这条路上,得到的利益,他们的都享受到了,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夜非明竟然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夏知许去解释。
白晚玉是无辜的,那在成王造反这条路上斩杀的那些无辜的人就不无辜了嘛?
成王失败了不说,成王成功了,白晚玉又是否会放弃公主的位置呢?
环境、成败等等决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好去评判。
“那是不是把总兵杀了,就不会有事了?”夏知许蹙眉,都怪总兵,如果不是宋朝翰,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事儿,哪怕白晚玉不能赎身,也不会是这个结局啊。
夜非明轻笑,可是谁又能保证阿杨日后真的不会变心呢?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花魁的位置坐不了一辈子……
“宋朝翰的父亲是当朝二品官员,母亲乃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他若是死在了天盛城,天盛城要被问责不说,白晚玉的事儿照样会被挖出来,春风楼极大可能要担责,城主府也是……”夜非明道。
“那皇上不管吗?”
宋朝翰这样做,就是不对的啊,有个二品官员的父亲,就能为所欲为了嘛?
“如果你是皇上,你会为了一个妓子,得罪一个二品官员,得罪一个世家大族吗?”夜非明将问题抛回给夏知许。
夏知许想了很久,他很想说会……但是好像这个答案不是一个皇帝会做的。
但是……
啊啊啊,好难啊。
夜非明干燥温暖的大手落在夏知许的脑袋上,揉了揉:“人都想不通这些,就不要为难小兔子啦!”
夏知许抬眸,正好看到夜非明侧身,俯身,他嘴角上扬,原本俊美的五官更加的清晰耀眼了。
随着夜非明的靠近,夏知许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夏知许下意识的握紧手。
“小兔子负责开心就好了!”
夜非明一直在想,要不要带夏知许入道,入道修行的道路是必然要去感悟生死离别,因果循环的,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这也是能够有大作为的修士非常少的原因。
寻道的过程,要入世要去看,要去体验,要去参悟,更多痛苦来自于精神上的。
直到,你能垂眸冷淡的看世间的万物,万物在你眼里都不会再有差别。
夏知许娇娇软软的,划破指尖都能红了眼眶,让他去走这条路,不现实。
他私心也不希望夏知许去体验他走过的那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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