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正好撞上了阿云压着苏薏问话这一幕,她瞳孔徒然放大,手足无措地望着二人,好一会反应过来,险些将手中的衣物丢在地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苏幼雨惊呼出声,连忙背过身去,把衣物放在一旁便匆匆离开了。
苏薏眉头微皱,方才被她这么一叫,外面的人恐怕也才是猜测里头发生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面无神色地过去将衣服拿了过来,拿出其中一套男子的衣裳递给身边人道:“你去那边换,莫要看我!”
阿云只是笑了笑,点头称好。
待二人换好衣裳出来,外面的人寂静无声,连找回来的东西也没人碰一下,那十来匹狼更是被扔在正中间一动不动。
苏幼雨讪讪躲在角落里,眼神闪躲,不知方才跟人说了什么,旁人又猜测脑补了些什么。
“薏儿,你的伤……”苏母神情同样复杂,但看向苏薏时,眼神里更多的仍是心疼。
苏薏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细密的伤口没有被处理过,不断的冒着血珠。
“没事的,阿娘不必担心。”苏薏安慰完母亲,又恢复了那淡然模样,找个几个还能动弹的人,让他们先去将蘑菇和药材洗干净了。
那几人得了命令,连忙应了声,爬起来将那些东西都背去了后院。
苏薏也不闲着,学着阿云的手法一起把狼皮剥了下来。
二人坐在门槛上,将苏薏学着阿云的样子下刀分解狼皮,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她到底是拿惯了手术刀的人,解剖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是练习了一会儿,已经能够完整的剥下整张狼皮。
面对着一排刚刚猎杀回来的狼尸,两人手中紧握着磨砺得锋利无比的剥皮刀,沉稳而熟练地开始进行处理工作。
那十三匹狼在二人手下早已失去了生前的凶悍,皮毛被一一剥离下来,动作流畅且果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专注。
这一幕让身后的村民们都看呆了,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扒狼皮,小心翼翼凑近想要看的更清楚。
苏家村原先的猎户看到二人如此娴熟的手艺不由感叹:“想我打猎二十多年,才把这剥皮的技艺练的娴熟,没想到薏丫头才短短看了几眼,居然就能做到这样,当真是厉害。”
“这要是放在从前,准能在集市上卖一个好价钱。”
众人围在身后,都露出惊叹的表情,小孩们看向苏薏的眼神也更加崇拜。
“唉,只可惜现在是在逃荒,可惜了这么好的狼皮也没有销路。”
苏薏将剥下的狼骨细心地剔除干净,交给在一旁等候的苏良,他接过骨头时眼神中闪烁着欢喜,不由道:“苏薏姐,你们也太厉害了,竟然两个人打死了十三头狼!”
方才看他们在剥皮,苏良一直没敢打扰,现在他终于找到话茬,和苏薏搭话。
“嘴贫什么,快去熬汤,大伙们都等着呢!”苏薏笑了一声,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他们能活着回来。
“好嘞!”苏良怀里抱着个木盆,里面装满了骨头,他扬声笑着。
紧接着,苏薏将狼肉切成块,用干燥且结实的绳索穿起,一块块挂进一个昏暗的小房子里。
“娘子这是要做熏肉吗?”阿云依靠着门框,手中提着好几挂刚洗净血水的肉,一块一块递给她。
“嗯。”苏薏点点头,这么多狼肉他们一时半会必然吃不完,不如熏干了储存好。
苏薏深谙熏制之法,她在屋内铺设了大量方才让人去附近找回来的柏树枝,点燃后产生的浓烟瞬间包裹住那些悬挂的狼肉,将其慢慢转化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熏肉。
“娘子想的真周到啊。”阿云毫不保留的夸赞,眼角的笑意从未消失过。
“那是当然,苏薏姐最是会未雨绸缪了!”苏良把熬好的骨头汤端出来,里头飘着找回的蘑菇和其他野菜,看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村民们都被他们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所吸引,一时间竟都忘记了动手帮忙,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苏薏抬头,嗓音中带着温和又坚定的力量:“你们愣着做什么,汤都熬好了还不知道自己拿碗去盛?”
众人才从这场近乎艺术的屠宰表演中回过神来。
“对对对,盛汤,盛汤……”
众人恍然,
另一边,苏母也不甘示弱,她将二人冒着生命危险采摘回来的各种珍贵药材,精心熬制成了一大锅药膳汤。
当那浓郁的药香飘散开来,整个驿站仿佛被温暖的气息包围,让人暂时忘却了此刻他们其实正在艰难逃难的境遇。
苏母到底是个大夫的妻子,不过是熬药而已,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只是后来父亲去世,就不愿意再接触了。
如今自己的身子在女儿的调养下好了起来,她也想做些事情来替女儿分忧。
众人喝了狼骨汤,又灌了一碗风寒药下去,一时间身体暖暖的,仿佛从内而外的发热,格外舒服。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苏大夫,大伙们才能躲过这一劫难。”连续劳累多日,众人仿佛终于在此刻,活了过来。
大家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与温馨,脸上洋溢的笑容,像是在黑暗中绽放的一朵朵顽强的生命之花。
“苏姑娘,此行你两次三番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我顾衡无以为报,往后若是能有用的上我顾某的地方,定当死而后已在所不辞。”顾衡面色沉重,忽地跪在她面前,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薏见此,并未上前去扶他,只平淡开口:“救你的人是你们自己,倘若你们不信我的判断,早就死在那一场滑坡里了,故而也不必来谢我。”
苏薏顿了顿:“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为我卖命,与其如此,不如看看这天地,需要你的人远不止眼前这些。”
这几日她看的清明,这一行乡亲们愿意毫无条件的跟随他,且信任他尊重他,绝非只因对读书人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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