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剑气刺破了晨雾,带着呼啸,停在林月荷的脖颈上。
“啊——”
林月荷先是呆愣一分钟,随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刹那间惊动了在这附近的云晓峰,他立刻带着一大批侍卫赶了过来:“王爷!什么事?”
萧长凌冷冷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林月荷,语气冰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林月荷神情怯懦,说不出话来。
“日后没有事,不许你靠近这里,明白?”萧长凌的剑刃依旧抵着林月荷的脖子,没有半丝松开的意思。
脸上表情又冷,又厌恶。
林月荷看懂了那一抹厌恶,猛的打了个寒战。
“听到没有!”
萧长凌不耐烦了,手上力气加重——他真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眼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女人!可是不行,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
要想全无后患,只能等到边关。
“听……听到了!”
脖颈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林月荷心中骇然,忙不迭开口:“王爷,您饶了妾身吧!”
“下一次再让本王看到你,就不会这么轻易饶恕。”
冷哼一声,萧长凌收回了剑刃,拿出帕子擦了擦剑刃上沾染的一缕鲜血,随即将那张帕子扔在了地上。
林月荷伸手一摸,脖子上湿漉漉一片。
“啊!”
她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把她抬回去!”萧长凌的神情里,带了一抹不屑。
云晓峰一挥手,几个侍卫上前,拖着昏迷的林月荷退下了。
这么一闹腾,自然惊动旁人,客栈二楼的房门从内打开,萧长凌在楼下看见,当即将佩剑插回刀鞘里,抬脚上楼。
屋子里,沈沉鱼坐在窗前,红禾拿了把玉梳,一下一下的替她梳理头发,沈沉鱼的神情里,透着一股迷糊,是还未全部清醒的缘故。
身后的床铺上,一个小小孩童咿咿呀呀的伸着手指,憨态可掬。
当间的圆桌上,一个陶瓷瓶子里插了一枝雪白的梨花。
梨花?
萧长凌目光顿时一闪。
这客栈后头,就有好几树梨花,昨天一天雨,今早那些梨蕊全都开了。
红禾一大早就出去采花了?那刚刚那一幕……
“让本王来吧。”
萧长凌目光目光一闪,当即走上前去,从红禾手里接过玉梳:“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只喜欢吃你做的点心,还不快去准备?”
“可是,王妃也最喜欢奴婢给她梳头……”
最后的话语在萧长凌瞪圆的眼睛里消失了,红禾吐了吐舌头,迅速道:“是,王爷!”
说着,便转身退下了。
“你欺负她做什么。”沈沉鱼失笑,伸手去接玉梳:“王爷,还是我来吧……”
她可没指望萧长凌能给她梳头。
可是,身后的人胳膊一抬,随即萧长凌的声音传来:“别动,让本王来。”
语气里透着少有的温柔。
沈沉鱼心中一动,便放下了手。
“王妃,你这头发又黑又浓,很不错呢。”玉梳一下又一下,穿过道道青丝,萧长凌的声音里带着惊叹。
沈沉鱼从镜子里看见他一脸的笑容。
“王爷这是王婆卖瓜,自家夸自家么?”她禁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那玉梳上似乎带了萧长凌手的温度,弄的她痒痒的:“好了,别磨蹭了,梳鬓吧!”
女子的鬓发相当繁复复杂,沈沉鱼以为,萧长凌很快便叫红禾进来接替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放下梳子,似模似样的盘起了鬓。
一会儿之后,沈沉鱼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脑袋上出现一个坠马鬓,还挺好看。
“王爷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手艺?”她有些吃惊。
但萧长凌却面露失望之色:“盘的不太光洁,重来!”
说罢,将沈沉鱼的头发散开,拿起玉梳重新梳了起来。
沈沉鱼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红禾的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见梳妆台前的两个人依旧在忙活,当即便退下了。
“小的时候,本王曾替母妃盘过鬓发。”
萧长凌却开口解释起来:“不是本王自夸,那手艺,就是常年给母妃盘发的宫人都自叹不如!”
说话间,又一个坠马鬓出现。
相比之前,果然更有型,也更光洁。
但萧长凌的神色还是不满:“还是不太好!”
“好了,王爷。”沈沉鱼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妾身饿了,再说勇儿也该吃奶了,这样就不错。”
说着,拿出了一套碧玉芍药的玉钗与耳环:“王爷替我戴上罢!”
“好!”
萧长凌点点头,接了东西,弯腰对着镜子里的沈沉鱼端详良久,才将玉钗斜着插进了她的鬓发,又替她将珍珠耳坠戴上了。
“好看么?”他凑在沈沉鱼身边,笑盈盈问。
“好看!”
沈沉鱼笑着起了身,萧长凌拉着她的手,往外间去。
“王爷,勇儿……”
“他有奶娘照看,你陪本王用膳!”萧长凌当仁不让的拉着沈沉鱼在饭桌边上坐了下来,自动自发的给她盛粥。
沈沉鱼却扭过了头,亲眼看到勇儿被奶娘抱着开始喂奶,她才安心。
不知道是这几日舟车劳顿还是怎的,她的奶水比起刚开始那一个月,竟是有所减少,勇儿不够吃,只好多增加了两个奶娘,好在这些都是萧长凌提前备下的,并不算什么事。
饭后,萧长凌陪着沈沉鱼歇息了一会儿,云晓峰便前来禀报:“王爷,已收拾停当,可以出发了。”
“好。”萧长凌点点头。
沈沉鱼当即起身,亲自去抱勇儿,萧长凌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望着母子相拥的甜蜜画面,他的神情里有些无奈。
到底他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啊?
临出发之际,忽然又有侍卫来报:“王爷,林侧妃并未上车,据她的丫鬟说,是生病了。”
“这又闹什么幺蛾子?”
萧长凌顿时冷笑出声,回头对着云晓峰吩咐道:“你亲自去看一看,倘若一炷香内林月荷还不下来,咱们直接出发,不用理会她!”
“是!王爷!”
……
云晓峰站在林月荷的房间外,伸手,预备敲门。
“云统领……”
一道怯怯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诧异回头,便看见了一个梳着双丫鬓的绿裙少女静静站在那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
“你是……”
“奴婢桃红,是服侍林侧妃的。”桃红抿唇一笑,试探着道:“云统领,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侧妃怎么了?”
云晓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王爷说了,一炷香时间内,林侧妃还不肯出现,所有人便会出发,不会等她!”
“请你,转告与她。”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等!”
桃红连忙开口:“云统领,我,我是个粗苯的丫头,恐怕转达不清楚您的意思……要不,您亲自与侧妃娘娘说?”
她的眼睛里闪着一抹希冀。
“还是你说吧!”云晓峰语气淡淡:“林侧妃毕竟是王爷侧妃,属下需要避嫌。”
说着,转身大踏步下楼。
桃红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忽然急中生智,假装晕厥:“哎呀!我的头好疼……”说着,整个人便软软昏倒。
云晓峰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桃红一边哎呦叫唤着,一边偷偷朝着这边打量,一颗心悬了起来。
老天保佑!他可一定要返回来!要不然,她还唱什么戏啊!
可惜,下一刻,云晓峰便抬起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桃红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他竟然真的离开了?
下一刻,房间门啪的一下打开,林月荷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脖子上一抹雪白的纱巾分外惹眼。
“不自量力!”
林月荷冲着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桃红愣了一下,眼中涌出一股委屈。
却也不敢耽搁,忙忙的爬起来,去追林月荷。
两个人到的时候,萧长凌已经极度不耐烦,见了她冷冷道:“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你趁早打道回府!现在回去京城还来得及!”
林月荷脸僵了一下,却努力露出笑容:“王爷,妾身明白了……”
她踌躇着不想去坐最后一辆马车,但还没等她开口,萧长凌已刷的放下了车帘,吩咐启程。
好几辆马车从她们主仆二人身边驶过,溅起的灰尘泥水将她们弄的狼狈不堪。
“小姐……”
桃红满心委屈,一把拉住了林月荷的手腕。
林月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用力压下心底那股子屈辱感,咬牙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萧长凌,沈沉鱼,你们给我等着!
这样的耻辱,总有一天,要跟你们清算!
就在她的仇恨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怯懦的声音:“小姐,我们还是……还是回去吧。”
回去?
开弓哪有回头箭!
林月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怖,她死死的盯着桃红,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你再说一句回去,我便把你从这车上扔下去!让你去喂野狗!”
桃红浑身剧烈的哆嗦一下,慌忙摇头:“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没出息!”
林月荷冷哼一声,道:“连一个小小侍卫,你都收拾不了,还敢在我跟前打包票,这下丢人现眼了吧?”
桃红想到云晓峰的无情,面上顿时出现一抹黯然。
“小姐你不是也没拿下王爷么……”
“闭嘴!”
林月荷顿时勃然大怒,伸了手去掐桃红:“长本事了你!竟然敢歪派本侧妃!”她好像到了现在才注意到桃红一直都称呼她为小姐,当下怒道:“我是凌王侧妃!不要叫我小姐!记住没有!”
“奴婢……记住了。”
尖尖的指甲在桃红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林月荷究竟不是太心狠的人,见状便放开了桃红的手,还拿出随身的药膏,给她涂抹。
“摊上你这个丫头,本侧妃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桃红只是啜泣,并不敢反驳。
这边车厢内的谈话动静,一点不落的全被丫鬟们传到了沈沉鱼这边。
红禾一听就炸了:“什么?那个贱婢桃红,居然还敢勾引云统领?!不行!我要去撕烂她的嘴!”
沈沉鱼一把拦下了她。
“云统领年轻有为,英俊不凡,被小丫鬟喜欢很正常呀,你生什么气?”
红禾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脸腾的红了。
“王妃,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你的心思我懂。”沈沉鱼笑眯眯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云侍卫不会被外头的那些闲花野草勾去魂的……”
她这么一说,红禾顿时更加无地自容了,她扭捏道:“王,王妃,奴婢没有……”
“没有什么?”
萧长凌一掀帘子,从外上来。
红禾啊的大叫一声,捂着脸钻下车去了。
萧长凌就狐疑的看向沈沉鱼。
“其实也没什么。”沈沉鱼笑眯眯的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萧长凌却是一声冷哼:“这个林月荷,这一路都不老实!竟然还让她的丫鬟勾引晓峰,这真是……”
他都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
“王爷,其实对付林月荷,我倒有一妙计。”沈沉鱼忽然笑了:“也不用杀人那么麻烦,日后对于林相爷,也算有个交代。”
萧长凌眼眸一亮,忙道:“是什么?”
“王爷,边关是男儿多,还是女子多?”沈沉鱼笑盈盈问。
“这不废话么?自然男子多!女子那是凤毛麟角!”
“这不就行了。”
沈沉鱼抿唇一笑:“林二小姐千里迢迢来此,为的不就是找一个夫婿么?在京城里挑花了眼,边关数万大好儿郎,总有一款能入她的眼吧?”
“到时候王爷帮她挑一个,做个顺水人情,也能顺便加深一下跟下属的关系,不是一举两得么?”
萧长凌眼睛顿时一亮。
“也是,原本京中贵族间就有互赠侍妾歌姬之事,只是本王一向不屑为之,为了这林月荷,本王也算是破戒了。”
沈沉鱼眉头一挑:“我怎么听王爷这口气,似乎还有些舍不得这位林小姐?”
“哪有!”
萧长凌一把将人搂入怀中,笑道:“若倒时实在挑不着人,还有云晓峰……”
“云统领不行!”
沈沉鱼立刻打断了他:“你把他留着,我还有用!”
“王妃这是何意?”萧长凌顿时挑起眉头,目光也有些复杂。
沈沉鱼一看便知他在想什么,当下无语道:“王爷就没看出来,红禾喜欢云统领么?”
萧长凌想起刚刚红禾红着脸下车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晓峰给了红禾,那真是暴殄天物……哎呦!”
沈沉鱼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捶,板着脸道:“红禾可是王爷亲自挑选出来的,能文能武,模样也不差,哪里就暴殄天物了?”
“是是是,王妃说的对极了。”萧长凌嘿嘿一笑,伸手将沈沉鱼搂的更紧。
至于后面马车上的林月荷,两个人谁都没放心上。
……
京城,皇宫。
坤宁宫里一片宁静,唯有大殿中央的铜鼎里,缕缕檀香升起,裴后斜靠在贵妃榻上,一脸的面无表情。
苏锦姑姑站在她下首位置,也是一脸的沉默。
过了良久良久,大殿外,才响起一道宫人的唱喏声:“五皇子到——”
裴后缓缓睁开眼,懒洋洋的向着殿外瞟了一眼,伸手递向苏锦:“扶本宫起来。”
苏锦上前,小心翼翼扶正裴后。
下一刻,五皇子萧玉琢便大摇大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当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今儿又是得了什么稀罕东西?”裴后懒洋洋的,几乎提不起兴致。
萧长琢却是一脸兴奋:“母后,儿臣知道您一向关心四哥,今日是特地将他的消息禀报与您的……”
裴后眼睛一亮,但却冷哼一声:“本宫关心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什么!他们走到哪里了?”
“已经过了清河镇,再有十日,便到潼关了。”萧长琢笑眯眯的,仿若没听到那句狼心狗肺,只是接着道:“人还未到任上,但父皇的册封旨意已下,任命四哥为凌亲王,位同一等公侯……”
“这么说,岂不是与定北侯平起平坐?”
裴后的脸一下子拉长了:“怪不得老四急吼吼的要去边关,原来是去争夺兵权!”
潼关乃是大周要塞,同时镇守整个西北三省,兵力占全国四分之一,对于当权者来说,原本就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肥肉。
倘若太子还在,裴后一定会为皇帝的这个安排拍手叫好。
可是如今,她只有冷笑。
“圣旨再有三天,便传递到定北侯手里了。”萧长琢叹道:“四哥毕竟是四哥,父皇毕竟偏爱,就算是去边关,也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将那块肉吃到嘴里!”
裴后冷冷一笑:“定北侯一个人镇守潼关二十年,早将潼关整治的滴水不漏!老四没有经验,能不能插的上手,还是两回事……”
“母后说的是。”
萧长琢笑道:“还是不说这些了,儿臣听闻母后这些天来身子有些不适,特地命人从岭南带了些上好的茶叶,希望母后能喜欢。”
裴后目光淡淡落在那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只一眼,便撇开了头:“老五有心了。”
心内却在嗤笑。
如此愚蠢,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干巴巴的送了茶叶,这是给她送的东西么?
但转念一想,她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四倔强,老六阴沉,唯有这个老五,蠢如猪,控制起来不是问题。
“老五啊,你有空就多过来坐坐。”想到这里,裴后脸上就绽放出一丝笑容,整个坤宁宫的冰冷温度,也回升不少。
“儿臣自然是愿意多来探望母后的,只是怕打搅到母后。”萧长琢笑的嘴巴快咧到后脑勺了。
六弟不愧是他的智囊!挑选出的礼物果然很好。
临出宫门时,他忍不住道:“母后,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大嫂?”
裴后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林月婉。
自从萧长玉死后,她便没将林月婉当成自己人。此时闻言,颇有深意的看了萧长琢一眼。
“你对她倒是关心。”
“那自然!”萧长琢一点也不脸红:“大哥的死,一直都是儿臣心里的痛,儿臣每次想念他,都会痛苦自责,为什么他好的时候没能多陪陪他!”
“大嫂是大哥的遗孀,儿臣不过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
“好了,本宫知道你有心。”裴后摆摆手,有些疲累道:“行了,你退下吧!”
“那母后,你保重身体,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萧长琢说着,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苏锦姑姑默默上前,伸手替裴后揉着肩膀。
“本宫要休息一段时间,后天陛下寿诞的宴会,就交由刘妃操办。”
刘妃,是五皇子生母。
苏锦动作一顿,却若无其事的应了:“是,娘娘。”
裴后缓缓睁眼,目光望向窗绫,语气冷漠:“这个刘妃,性子软和,话不多,在宫中二十来年几乎没有存在感……”
“娘娘,会咬人的狗,不叫。”
苏锦慢慢开口:“这个刘妃,若是没有一点本事,焉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还养大了五皇子……”
裴后被这一句,给惊着了。
“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一事。”她冷冷一笑,道:“当年曾有个齐美人,与刘妃关系十分要好,可后来齐美人给五皇子吃了一盘桂花糕还是什么,五皇子就有些痴痴傻傻,过了好些年才好。而那个齐美人,后来就死于宫中失火。”
因为想起往事,裴后目光里有些迷茫。
“娘娘,没想到您还记得。”苏锦姑姑低低道:“这个刘妃,奴婢觉得不简单。”
“简不简单,有没有野心,过了这个寿诞,什么都一清二楚。”裴后淡淡一笑,嘴角噙着一抹快意:“本宫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一旦决定了……”
……
裴后一旦决定的事,就毫不拖泥带水。
隔天,刘妃便被请到了坤宁宫。
“妹妹尝尝看,这是岭南新进贡的春茶,昨儿个老五才送来。”裴后说着,忽然记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瞧本宫,真是记性差,既是老五送来的,那妹妹肯定早就先品尝过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
年逾四十,却面孔白皙的刘妃,有一个十分温和的嗓音,闻言放下手中茶盅,淡淡笑了:“老五那么忙,到是没有往妾身这里送过……”
裴后倒是吃了一惊:“那待会儿让苏锦给你装几包带过去……”
“娘娘不用忙。”
刘妃抿唇一笑,极其温和:“我那儿还有好些碧螺春,虽是去年的,但妾身就喜欢喝陈年的茶。”
“是么?”裴后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这一次会面十分愉快,刘妃在离开时,状似无意道:“对了,听说凌王在离京时,曾向陛下再次恳求追封荣嫔为贵妃,难为他有这份孝心了。”
“昨儿个陛下在妾身那儿的时候,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想答应来着……”
裴后静静的听着,脸上表情渐渐变了。
“娘娘慢坐,妹妹先告退了。”荣嫔笑的温婉,起身袅袅走出宫门。
当殿上只剩下自己人时,裴后脸色顿时铁青:“来人!给本宫去查!五皇子离京之时,到底还做了什么!”
“是!娘娘!”
苏锦姑姑面带惊慌的退下了。
很快,一道道消息送入宫中,裴后知道了,萧长凌派人调查过御花园的那片濯清湖,还有那紫藤花,更曾带沈沉鱼一起,去荣嫔宫中住过。
离京之时,与她闹僵。
这一切一切,都证明了,萧长凌知道了当年之事……
“不!不可能!”
裴后尖叫着,奔进内殿里,手忙脚乱的拉开多宝阁下的暗格,一个个搜寻起来。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帕子,早已无影无踪。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裴后身形晃了几下,随即无助的跌坐在装饰华丽的宫毯之上,神情凄楚。
她这是老了么?如此之多的预兆,居然都没察觉。
一定是玉儿之死,打击太大了,让她失了方寸,失了警觉……
对!对!一定是这样!
现在想法子补救,还来得及……
裴后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慌,与失措慢慢从脸上消失,从而毫无表情。只是那对深邃的凤眸射出的光芒,更加冷酷无情。
……
萧长卿坐在凉亭内,呆呆的盯着对面盛开的一整片桃林,目不转睛。
雪沐从外头走进来,低声禀报道:“王爷,事情正按照您预料的那样发展。”
萧长卿头也没回:“裴后知道了那块锦帕丢失的事?”
“是。”
雪沐点头:“据说大发雷霆。”
萧长卿笑了:“太子死后,裴后与凌王反目,是迟早的事情……本王不过是让它提前罢了。”
雪沐没有吭声。
“然后呢?裴后有没有做什么?”萧长卿又问。
“皇后娘娘亲笔给定北侯写了一封书信。”雪沐低低道:“属下并没打探到那封信的内容……”
“无妨。”
萧长卿笑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老四想要掌控潼关军,不是那么容易。”
“殿下,还用打探边关的消息么?”
萧长卿终于回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雪沐有一瞬间的眼花,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主子眼睛里的痛楚。
“凌王妃怎么样?”
雪沐道:“回王爷,凌王妃一切安好。”
安好?她当然安好了。
萧长凌好容易才又得到她,自然小心爱护,视如珍宝。当是不会让她有什么意外。
“林二小姐呢?”
萧长卿扯了扯嘴角,又问。
若非想到沈沉鱼,他绝不会想到这个蠢女人。
“一直跟着,凌王没动她,但一直避而不见,不知是什么意思。”雪沐道。
萧长卿笑了,笑容有些冷:“还能为何,向凌王妃表衷心!”
雪沐顿时不说话了。
萧长卿也沉默了。
亭子外,那一树树桃花,开的如火似荼。
……
历经一个多月,四月杏花盛开之际,沈沉鱼一行人终于抵达通往潼关的最后一个小镇,落霞镇。
傍晚时分,火烧云铺满整个天边,绚丽非常。
马车停在驿站外,萧长凌先跳下去,随后才伸手将沈沉鱼从马车里抱了下来,红禾抱着小世子,一行人入了客栈。
快要到达边关的最后几天,沈沉鱼忽然恹恹起来,还很嗜睡,一天里有大半时都在沉睡。萧长凌非常担忧,忙请随行大夫诊脉,却没诊出什么。
“王妃这是太过劳累了。”大夫如是说。
萧长凌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一再放慢行程,到了这落霞镇上,他决定,先在这儿住下来。
沈沉鱼却不同意:“王爷,原本就耽搁了,怎么还能住下呢?你得去拜见定北侯……”
“王妃,你什么都不要说。”
萧长凌一伸手,拂去落在她脸颊上的一小片不知名花瓣,语气坚决:“本王已经决定了。”
说着,亲自伸手,将她脚上鞋子脱了,亲手按压:“还疼不疼?”
沈沉鱼瞥见红禾,云晓峰,大夫等都还在,脸腾的红了,忙拒绝道:“王爷,不用……”
“你们都先下去!”
萧长凌大手一挥,将所有人赶走,还不忘记吩咐红禾:“炖一些温软易克化的汤水,多做几个王妃爱吃的菜……”
红禾猛翻白眼:“王爷!这话您今儿个都交代第八遍了!”她夸张的伸着手指,引来一大片笑声。
萧长凌猛的一挥衣袖,房间门啪的关上了。
一切的不好视线都被隔绝在外。
然而,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旁人遐思。
沈沉鱼红着脸,有些无措:“王爷,我好些了,你去帮我倒杯茶,可以么?”
萧长凌回头就大喊:“红禾!”
“奴婢在!”
“沏茶!”
不一会儿,热茶便递到了眼前,沈沉鱼是彻底没了脾气,任由萧长凌赖皮一般赖在她身边。
好在勇儿有红禾照看,倒不用担心什么。
“王爷,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定北侯带着人已经进关……”云晓峰的声音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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