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随意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晦暗不明道:“西域的血引蛊可是个好东西啊,蛊虫以人的心血为食,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疼痛不已,长此以往,且不说痛死,便是日后解了毒,身子也早已亏空,姑娘和谁有这么深仇大恨,要给他下毒?”
苏亦宁微微低头,并未开口。
那人嗤笑出声:“暗市的规矩,做交易之前要了解清楚其中恩怨,姑娘不愿意说,便离开吧。”
苏亦宁惶然,忙道:“不是,我不是要害人,是有人用此毒害了我的家人……”
她思忖片刻,半晌后,苏亦宁干脆摘下面具,那双杏儿眼中依稀蒙了泪,却尤为坚定:“实不相瞒,我乃宋世子的姨娘,不缺多少金银财宝,你想要都可以,只要……少主能救下我弟弟。”
那男人一愣,目光探究几分后更加玩味:“说来听听。”
苏亦宁深吸口气,全盘托出后,那人静默良久。
因着戴着面具,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那人只道:“血引蛊不好解,需找到种蛊的之人找到母虫再说,两个月为期,你来此找我就是。”
苏亦宁欣喜,却又难免担忧,两个月阿煜可能熬得过去吗?
她道谢,却不见那人朝她要银两,苏亦宁试探开口问,那人却只说“报酬日后再取”。
而后便让人把她送出去与慕容羽禾回合,慕容羽禾在茶馆气的面色铁青,满脸写着担忧。
只道这个少主是什么狗屁德行,凭什么只见宁儿一人?若是对宁儿起了什么歹心该如何?
偏生那三个黑衣人还如雕塑般围在她身边,腰间挂着长刀,寸步不让,她没有武器,根本冲不出去。
在此时,苏亦宁终于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闻声她立刻回头,却陡然一惊:“宁儿,你的面具呢?”
苏亦宁一愣,方才想起面具遗落在屋内,她咬咬唇,看向三个蒙面人。
“几位大哥,我的面具落在你们那位少主屋内了,不知可否……”
“除了交易,少主不轻易见人,你们且离开吧。”
语罢,三人借力腾跃,离地窜起,轻功朝着远处而去。
慕容羽禾扯下裙摆上一块布蒙住她脸颊,低声道:“我们先出去。”
屋内。
那人早已摘下面具,眯着眸子晦暗不明。
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轻叩桌面。
给苏亦宁一月为期,怀上他的孩子,不然便杀了苏煜。苏瑾萱竟然有这本事,当真是好得很!
宋景琛凉凉启唇:“仓栩。”
一黑衣人立刻入内抱拳跪下听命。
“去查一查苏瑾萱,这血引蛊是从哪里得来的,另外……我记得有一种药可以暂缓血引蛊发作时的疼痛,去找西域巫师调配,不计代价。”
那黑衣人惊愕片刻,忙道;“是,少主!”
水中锦鲤一跃而起,渐起阵阵水花,水波荡漾间,一朵莲花轻轻摇晃。
宋景琛微怔,那莲花娇艳欲滴的样子着实和苏亦宁如出一辙。
既然她有诸多理由,非要亲近他不可。
却为何每次都在关键时候结束,哪怕是苏瑾萱多番用她母亲和弟弟性命做威胁,她竟没有想过情动时干脆顺势……
杂念乍起,他瞬间拧眉。
宋景琛深吸了口气闭目默念佛号,刚才那抹委屈又坚韧,眼泪蓄满眼眶却如何都不肯滴落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娇声恍若环绕耳畔,勾的人心里直痒。
宋景琛干脆抬眼,心头蓄了股子莫名的怒意,半晌他长叹口气。
前世他当真是欠了她的!
将军府。
慕容羽禾闺阁内,刻着如意纹的窗子上映着二人凑在一起咬耳朵的身影。
屋内,听完苏亦宁所说,慕容羽禾也锁紧了眉头。
“暗市还能……赊账吗?”
苏亦宁抿唇:“我也不知……”
慕容羽禾靠在软枕上,琢磨半晌,道:“许是暗市有这规矩也说不定,你别担心,我且帮你打听打听。”
苏亦宁颔首,勾勒一抹笑意:“今日多谢姐姐陪我涉险,今日恩情,宁儿铭记于心。”
慕容羽禾却拧眉。
她故作不悦扫了她一眼,微嗔:“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显得小家子气。”
苏亦宁一噎,脸红低头:“是……”
无论如何,苏煜的毒到底是有了希望。
苏亦宁天不亮便留了封信悄然离开,却没有回国公府,而是雇了一辆马车把她送到护国寺。
她在护国寺内上了一炷香,又留下了些许香火钱,待马夫走后,苏亦宁才悄然入善缘阁。
“姑娘!”
伺候霍氏晨起的雪雁见她来,忙撂下水盆小跑上前。
眼中神采飞扬:“姑娘好些日子没来了,姨娘很是想您。”
苏亦宁眸中笑意若隐若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莫要再叫姨娘。”
苏府中尽是伤痛,这一句‘姨娘’桎梏她们多年,何苦还要提及?
雪雁吃痛,立刻改口:“是,应叫霍娘子。”
见二人嬉笑,霍氏心下愉悦:“宁儿怎得这个时候来了?”
苏亦宁快步凑上前去,软声道:“今日宿在将军府,正要回去呢,心里惦念着母亲,便来看看。”
“母亲身子可好多了?”
还没待霍氏开口,苏亦宁便笑道:“母亲如今‘白欲如鹅羽’又‘赤欲如白裹朱’,面色白里透红,身子自然是好。”
霍氏微愣,只得叹道:“宁儿才学,母亲自愧不如。”
苏亦宁敛了笑意,有意无意的压低声音,道:“母亲想不想听个坏人自食恶果的笑话?”
霍氏挑眉,正揉面的雪雁也凑上来,便听她一字一句道:“苏雪卉在婆家跋扈,被沈二郎推倒,以致流产。”
雪雁瞬间激动不已!
她眼中染了泪光,哽着声音道:“老天真是开了眼!当初李氏害的四姑娘胎死腹中,苏雪卉又抢了姑娘的亲事,这下可好,终于遭了报应!”
苏亦宁眼中怅然一瞬。
是了,继苏煜后,霍氏得宠时又怀上过一胎,遭李氏忌惮,在霍氏饮食中加入了大量麝香,以至于霍氏六个月时小产。
那些接生婆子们都是陆夫人的人,血水随意倒在了后山。
她和雪雁曾悄然去看过一眼,是一个成了形的女胎,被她和雪雁悄悄埋在后山的花树下,没敢告诉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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