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九章 故地
翌日阳光和丽，是重回故地的好日子。
尚未到辰时，太阳已经升起，赵瑶鸢还在床上睡着，宋隐便已经起身帮忙收拾她的行李。
这孩子倒也听话，没有带太多东西。
因着她并不知道宋隐是女子，两个人成亲又是假婚，虽然当时并没有说得太清楚，但从那时起赵瑶鸢却不像从前那般对宋隐面上害羞，从前都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现在反而变得大大方方起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通了，宋隐放下收拾得差不多的行囊，在心里默默地揣摩。
宋隐现在已经不矮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若是放在上一辈子，已经一米七多。她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小姑娘的睡脸，发丝有一些凌乱地搭在了她的脸上，宋隐想把它们捋顺撩开，却又想起这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也是女的，抬到一半的手还是放下了。
她昨夜打了地铺，这个季节夜里风寒，渡州又潮湿多雨，一路走下来，饶是她从幼年时期就习武，起床时也觉得腰酸背疼。
宋隐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好，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大概只是指关节碰了碰门板的程度。
她动作幅度很小地拉开门，因为开门开得慢，先看到了王宁钰的半边身子和眼睛。
宋隐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眼睛，突然发现这人的眼睛很像曾经在上京的时候养的那一只小狗。
现在那只狗最好是还在孙伯善那小子那里，毕竟是约定好的事，出了岔子就要拿他试问了。不过宋隐现在的身份好像不太能和孙伯善见面。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工部的命官了。
“快到辰时了。我来送些朝食，这样去上京的路上就不用饿着了。”
宋隐不打算站在门口和他说话，所以出了房间，反身轻轻关上了木板门。
王宁钰直接将装着饭食的木盒子递给了宋隐，两根手指勾着木盒的提手，那东西竟也稳稳当当地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这时候宋隐窥见王宁钰身上一点儿纨绔公子的气质来，毫不掩饰地笑了笑，也抬起一只手结果了木盒子。
宋隐接过来，王宁钰就收回了手，微微歪了歪头，好似在问宋隐“笑什么。”
宋隐摇了摇头，门口却传来了破旧木板的“嘎吱”一声响。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赵瑶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孩子的心是真大，明明自己刚起床，对与宋隐来说自然是没什么，但要是拉一个别的大盈女子来，自己未梳洗的情况下，见到王宁钰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怕不是要吓得花容失色。
赵瑶鸢揉了揉眼，看清楚站着的白衣男子的样貌，在喊出声来之前被宋隐拍了一下肩膀，声音还没放出来就被变小了：“等等”，她又瞪大了眼睛：“你是哪位？”
宋隐忙不迭解释道：“内子性格活泼外向些，让王公子见笑了。”
赵瑶鸢听到“内子”两个字反应了一阵子，结果脸在瞬间红了，也顾不得打招呼，直接又冲回了房间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王宁钰一开始一脸茫然，然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宋隐岔开了话题，“怎么王公子亲自来送，昨日我看到有书童跟着的。”“原来你看到了。我怕宋公子不认识那人，所以自己来了。”
“那就多谢王兄。”宋隐没多加客气，颔首示意。
“如此的话就不多打扰了”，王宁钰反而是作了一揖，“记得用朝食。”他最后叮嘱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王宁钰今日穿的仍然是昨日的那身衣裳，莹白如玉，比起昨天来说，衫子的底部竟然沾上了一点污痕，就像是一副完美的壳子突然有了一点裂痕，而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
宋隐倚在门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准确地来说是袍角溅上的几滴泥土的痕迹，白色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这一点倒是让他看上去生动了一点。
宋隐回身拉开门，看到赵瑶鸢的背影，仍旧是站在窗户旁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都张罗着用粉黛胭脂，赵瑶鸢偏不，整天素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到处跑，和宋隐一样。
赵瑶鸢的容貌是一种很耐看的顺眼，和宋隐的不太一样，宋隐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纤秾得当的长眉，有些上挑的杏眼，一眼看上去并不好相处，而赵瑶鸢的则是到处都加上了一个圆圆的角，圆的眼睛，圆但是又不是肥胖的脸，唇角总是带着笑似的。
一向寡言的金叔和十七姨肯多说话也是有原因的，这孩子实在太可爱。
宋隐走过去，拍了拍赵瑶鸢的肩膀：“来吃早饭。”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赵瑶鸢就已经梳洗好了，随便扎了个发髻，然后小跑到桌子面前支着下巴，等宋隐打开木盒子。
王宁钰送来的东西让人一瞧就知道并不是这个客栈的手笔，澄澈透明的虾饺裹着扎实的肉馅，旁边的白米粥里缀着鸡蛋丝和剔好的鱼肉，宋隐本来早上没什么胃口，但闻到这些还是觉得饿了。
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压在了辰时的线上，宋隐出门就看到了王宁钰在门口等着，牵着一匹红鬃马。
她走过去道了声“早，”然后将那点行李放在马车上，照顾赵瑶鸢上了马车，才回客栈的马厩去牵自己的黑马。
两个人翻身上马，朝最后的一段北路去。
“宋公子到了上京可还有什么打算？”王宁钰一半的脸被东边的阳光照着，他偏过头来，朗声问宋隐。
宋隐正漫无目的地目视着前方，忽然被拉到现实中来，思维有一瞬间的不清晰。
“随遇而安就好。不过所有举子都要去考院住着，这我倒也是不能免俗的。”宋隐随口说道。其实有一堆事情压在身上，还需要一件一件去处理，宋隐没再和王宁钰搭话，只是慢慢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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