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二章 休憩
进了屋子，先是给楚灵脱下了外裳，然后又拎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床边，把靴子脱下来。
眼见着楚灵在床榻上躺下来，李翊安才算是放下了心，从一旁的柜子里随便抽了一本书，然后在楚灵的旁边坐下。
“先睡一会，到了中午我再叫你。”
楚灵从刚才一路懵到现在，一双狐狸眼睛眨着，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李翊安。
“睡觉吧。如今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休息不好是不成的。”
楚灵半张脸被被子遮住了，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又眨了眨，然后脸蹭着柔软的被子上下点了点，一时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那个更柔软一点。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朝霞弥漫满了东面半边的天空，斜斜地从窗棂间照过来。
这里是汀兰轩的顶楼，是除却内城皇宫之外的外城的最高处。清晨间的空气与一天之内的都不同，它沁人心肺，是黎明破晓的馈赠。
李翊安起身，放下了纱帐，原本清明的日光最后被淡化为朦胧的光彩，笼罩在那张白皙的、年轻的脸上。
“谓能洞隐烛微，提纲挈领，非徒钻故纸者可比。”
彼时楚灵已经入眠，室内响起一点比平日里更重一点的呼吸声。
每每望向这个孩子，李翊安所想到的有很多，但最突出的还是这一句话。
在外貌上的出彩比起这些反而不值得一提了。作为年长者，李翊安半生没有留下什么子嗣，已经将楚灵视为自己的亲生孩子。他有种想摸一摸楚灵的发顶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李翊安知道楚灵因为年幼时的那些事，睡眠很浅，说不定抚这一下就要惊醒了。
悬在半空的手还是放了下来，无奈的笑蔓延上李翊安的已经有些苍老的脸。
他摇了摇头，半端着书，一半的书卷卷在手中，最终还是坐回了床边的小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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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个人都各有各的事情，只能用忙忙碌碌的碎片拼成这么不到一日的停留。但这是必要的。
“醒了？”李翊安将交叉着的腿放下来，然后把书放回原本的柜子，没有站起身，只是看着楚灵坐起来。
“走，跟我出去逛一逛。”楚灵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大概他这十几年的生命里，除了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也没有哪个时间像现在这样，可以睡到自己醒过来，这种事根本就不在楚灵的计划之内。
昨夜开始师父李翊安就一直怪怪的，直到现在楚灵才理解李翊安的用意。
也是，自己师父也不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性格。
楚灵有种微妙的心理，和年幼的时候那个比自己大一点的人，和自己一同站在紫藤花亭的时候很相似，但又不那么相同。
总之，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心。
既明白师父想要做什么，不妨就跟着他走罢。
虽然在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的是，李翊安带着楚灵，径直去了城东边。
城东是上京城大多数百姓所住的地方，换句话说，这里的烟火味道，人情味儿最足。哪怕不是从小久居于此，而是仅仅作为过客，也会轻而易举地被这里的一切所感染。叫卖的，热气腾腾的食物，推着冰糖葫芦的小车慢慢悠悠地在两个人身边路过，带来一些
两个人是一路走过来的。
没有什么要比在街巷里散步来得更踏实，更能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老爷公子，要不要尝一尝咱们上京城的豌豆黄？新做出来的。”
后面近近地传来一声呼喊，就在李翊安的身后。两个人转头一看，市井街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摊贩，手里正举着豌豆黄，澄黄透明的方形糕点上面氤氲着淡淡的白色热气，传来一阵甜却不腻的淡香。
“好。”楚灵走过去，站在那个小摊前，“多少钱？”
“这位公子，四文钱就庆好了。”楚灵点点头，摸索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没带钱，还没等看向自己的师父，李翊安就带着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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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姨，这山陡峭得很，如今上也上去了，下也下来了，我看也不用再停了。”赵瑶鸢从车上蹦下来，兴致勃勃地站到了十七姨的马前面。
十七姨难得挑眉毛露出一点笑意，“哦？”
或许是这小姑娘一道上喊了太多次“累”、“休息”什么的，现在一口气上了横亘渡州南北的山，竟然也没有叫苦叫累。
“你可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我看啊，还是歇一歇吧。”见赵瑶鸢从马车上下来，十七也将慢慢行走着的马拉住，偏过头来对着下面站着的赵瑶鸢笑道。
“欸，十七姨，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累呢。那咱们去哪儿歇着？我看这儿荒郊野岭的…...”赵瑶鸢踮起脚来围着四周看了一圈，两只手放在胸前：“不能就在这儿留下吧？就跟上山之前那天晚上似的，阴风飕飕的，可吓死我了……”
中年女人驾马靠近了赵瑶鸢一点，没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前面就是镇子了，咱们就去那儿找个客栈歇歇脚。”
赵瑶鸢笑着道一声：“好！”然后蹦跶几下跳上了马。
宋隐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虽然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但是却没有像被惯坏了的孩子似的那样娇气，反而是一路都没有挑挑拣拣多加嫌弃，最多只是笑嘻嘻也无伤大雅地笑着吵几声。
越过那座山用了约莫半个多月，到了山脚下，瞧出这北地的风光与山阳面的不同来。
再向前十几里，过了山口就是个小镇。这个镇子是还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宋隐看到有一幢一幢的矮房的时候，就下了马，翻身将缰绳握在手里，牵着这匹黑马走过去。
这个镇子并不小，大约就是连接京畿地区和渡州之间的枢纽了。
“咱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就可以进上京城了。”
进了镇子不远就有一处客栈，宋隐在那客栈门口停了一下，回过身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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