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容在地下溶洞的暗河尽头看到了江珥所说的地宫。
地宫如同溶洞底部那般漆黑,没有一丝亮光透进来。
项容持着手电筒,走遍了地宫的每一个角落,扫视过每一面墙壁。
没有看到一扇门窗。
如果忽略来时的那道石门,那么这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密室。
根本走不出去。
项容想了想,取出江珥给的游蛇状发簪,仔细看了看。
如果这是把钥匙,那么就该有锁孔。
项容开始在四周的石壁上寻找相似的痕迹。
石壁很粗糙,凹凸不平。
项容一寸一寸地看,哪里都不放过。
然而墙壁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项容戴着手套,伸手轻轻抚过石壁,表面有灰尘和砂砾簌簌落下。
她连忙使劲擦了擦墙壁,还是什么都没有。
项容不死心地来回查探了两遍,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没有任何收获。
空荡荡的地宫里好像是恒温的,项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她进入溶洞之前向老天爷做了祈祷,看来老天爷要么没听到,要么故意耍她玩。
为什么怪物能找到地底的路,进入她的原生世界?
为什么江珥的恩人能打开地宫的门?
为什么她都走到这里了,偏偏到不了最后一步?
项容在短暂的不甘之后,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也许世界的互通之门是有开启条件的。
比如某个世界走向了终结,那个世界的天道,为了给自己幸存的子民们找一条生路,所以打开了世界之门。
就好比怪物世界,因为天灾灭世,它们无法再生存,所以通过地底的路去往新的家园。
站在怪物世界的天道的立场上,祂并不觉得自己的子民们是入侵者,可能只会认为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同样的,江珥恩人所处的世界也是如此,遍布杀戮,崩溃在即,因此江珥的恩人才有机会打开世界之门。
如果项容有上帝视角,得知上一世的盛灵钰和越城百姓没有走入穷途末路,而是在海底孔洞找到了新世界,那么她就会进一步笃定自己当下的猜测。
世界之门的开放的确有限制条件。
所谓绝处逢生——到了绝境,才给一线生机。
如今她重生了,世界重置。
眼下,距离那场灭世的陨石天灾还有两年多,世界之门当然不会开放。
即便她进入了地宫,也找不到出口。
如果真的只有世界终结,世界互通之门才能打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着,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确保自己活到陨石灭世的那天。
再来探索世界之门即可?
可门的那一头,通往的会是自己的原生世界吗?
项容又在地宫内环绕一周后,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她开始往回走,走上来时的走廊,又忽地转身。
她从空间拿出一节竹管手雷,点燃引线后,猛地扔向左手边的墙壁。
她随之伏地。
很快传来炸响,却没什么震动感。
项容起身,靠在走廊旁的墙壁上,探头去看。
地面只留下了焦黑的痕迹,爆炸的地方别说有坑了,连一道缝隙都没有。
可以,这是一座连热武器都可能无法造成明显破坏的地宫。
项容彻底死心。
回头,走过汩汩流动的暗河,沿着溶洞里蜿蜒曲折的道路,走出洞口,走回寒冷的山林之中。
此时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
总归此时去打扰江珥,不太合适。
夜风刺骨,项容裹紧大氅,往底下的木屋走去。
先借宿一晚再说。
走到半道,江珥所住的木屋忽然冒出一点亮光。
有人匆匆跑到坡下,狼狈地摔了个跟头,又爬起来大喊:“师兄!不好了!师父出事了!你们快来啊!”
坡下的木屋也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江珥的学生们匆忙套上外衫,纷纷跑出来。
“师父怎么了?”
“师父好像梦魇了,大喊大叫,从床榻上摔了下来,我听到动静连忙去看。”
“却发现师父脸上流满血泪,怎么都喊不醒!师兄,快去看看吧!”
学生们一窝蜂涌上去。
项容没听清楚江珥具体怎么了,只听到有学生说他出事了,脚步连忙一转,也往江珥的住处赶去。
屋里屋外站满了人。
项容心中虽感激江珥的帮助,但与他的学生比起来,到底只是个外人,只能站在院子里。
她不知道里头江珥情形如何了。
过了一小会儿,江珥学生们依次传话:“白日上山来的那位姑娘在吗?”
项容连忙接话道:“我在。”
“师父想见姑娘,姑娘能否随我进屋里来?”
江珥要见她?江珥预见到她折返的场景了?
可白天,江珥明明说,在之前预见到的景象里,并没有看到她出来的情形。
项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随着学生进入屋中。
与此同时,其他学生们排着队有序离去。
应该是江珥的吩咐。
屋子很快空了,只剩下项容与江珥。
江珥靠坐在床榻边,被褥盖住半截身子。
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脸颊上有擦拭过的痕迹。
他很疲累的样子,缓缓开口:“我身体不适,在姑娘面前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姑娘坐吧。”
项容也不便上前,依言在火塘旁的蒲团上坐下。
“大人,我找到了地宫,却没有找到出口。”
“我看到的未来改变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又同时愣住。
项容随即回过神来,问道:“大人所言何意?”
“我从前看到自己送你进入地宫之后,再也没看到你出来。”
“可今晚入睡之后,莫名梦见你再次走出溶洞,接着眼前出现很多闪烁斑驳的画面。”
江珥看不真切,好像是他曾预见过的各种天灾人祸,但场景似乎略有不同。
画面切换很快很刺眼,一阵炫目的亮光在梦里闪过之后,江珥的眼睛像针扎似的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被剥落了,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种疼痛。
惊动学生之后,他也慢慢醒了。
眼睛睁不开,强行睁开就会很痛。
他感觉到脸上有冰凉湿滑的液体。
是眼泪?不,更像是鲜血。
江珥虽然目前难以睁开眼睛,但他确定自己没有瞎,因为他还能感受到屋中的亮光,也能隐约瞧见项容的身影。
江珥哑声道:“我怀疑,等我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恩人赋予我的能力也许就此消失了。”
事实上,他从前就是闭着眼,只要他想,预见过的未来场景依旧可以出现在眼前。
但此刻不行了。
他越是试图去看,眼睛越是疼得厉害。
项容眉心微拧,试探着接话:“因为您曾看到的未来改变了?”
“是的,新的未来我预见不到。改变的转折点,应该就是你走出溶洞的那一刻。”
江珥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说她走出溶洞之后,历史走向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项容又想起了她和阿福的推测——如果说大燕王朝的历史进程是设定好的,最后的结局是覆灭。
那么现在是不是意味着这道写好的程序里出现了bug?
她是那个bug吗?她为什么是bug?
就因为她是穿越者?可益州明明也有个位高权重的穿越者。
还有,她为什么能重生?
到底是她的重生启动了世界线的重置;
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无限循环的,她被困在其中,随着循环,无限重生?
项容想不明白,她没有更多的事实证据做支撑。
她连蛛丝马迹都没摸到,更别说抽丝剥茧,揭开真相了。
项容低头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眼神略显恍惚。
原本她还猜测,只要活到灭世那天,就有机会打开世界之门。
现在江珥却说,未来可能改变了。
能怎么变?天灾消失,世界欣欣向荣起来吗?
这样的改变对这个时空的百姓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只是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家了 。
项容默默无言,盯着火苗出神。
江珥忽然出声打破沉默:“很迷茫?”
项容轻轻嗯了声。
“我也曾有过很多迷茫、绝望的时刻。”
“您是怎么做的?”
江珥自嘲地笑:“在山中隐居——逃避我不想面对的一切。”
“我是个无用的懦夫,姑娘却不是,姑娘走的路会与我走过的截然不同。”
项容垂下眼眸,有些沮丧:“我不知道路在哪里,也找不到方向。”
“姑娘一路赶到秦州,走得太远太累了。千叶山广阔又清静,你可以在这里歇歇脚。”
江珥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件东西想要交给姑娘,但需得待我眼睛康复。姑娘能否在山中多等些时日?”
江珥语气中多了些请求。
项容不忍拒绝这个给了她诸多帮助的长者,她也的确暂时不知该何去何从,需要些时日来考虑。
项容点头道:“多谢大人好意,留我在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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