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莫家老祖假装暴怒,攻击石枫是虚,想擒住宁四小姐才是实。
的确,他即使杀了石枫,也难杀出重围,只有抓住宁四小姐做人质,方可扳转局面。
他这一手声东击西,几乎让所有人上当,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睿远大师!
确切地说,睿远大师并非看穿莫老祖的计谋,而是石枫的死活和他毫无干系,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宁四小姐。
所以,当莫老祖大怒攻向石枫,其他人纷纷出手相救时,睿远和尚压根纹丝未动。
莫老祖快若疾风,五指一曲,距离宁四小姐面门已不到两尺。
正这时,睿远大师冷哼一声,右手食指竖起,一指点出。
无声无息之中,周围桌椅、茶碗忽地齐齐化为碎片。
宁四小姐无法动弹,整个人被劲力击飞出去,但旁边睿远大师左手一探,已托在她腰间,稳稳将她护住。
“一指头禅!”白狐低声道,“好生厉害的指力!”
睿远大师稳如泰山,莫老祖却是连退了两步,他心底一凉,知道计谋落空,再想从睿远大师手里夺下宁四小姐,已是难如登天。
正这时,后边的曾玉屏正一剑刺来,莫老祖顺手一托她手腕,手指跟进,已扣住她咽喉。
“当啷”,曾玉屏宝剑落地,一招便被莫老祖擒住。
沈中石见状,一把将地上的慕雁寒扯了过来,峨眉刺对准他喉咙,大叫,“放开曾仙子,否则,我就杀了他!”
莫老祖一手拖住曾玉屏,脚下缓缓后退,靠在墙壁,防止被人包围。
他目光闪烁,心里一时打不定主意。
东丘古城道,“莫老祖,你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想负隅顽抗么?”
莫老祖没有说话,倒是慕雁寒冷笑,“山穷水尽?哼,少胡吹大气,此刻胜负尚未可知呢!”
东丘古城怒喝,“孽障!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收手么?”
“收手?我为什么要收手,我奉山宗大人之令,刺杀宁四,任务没完成,谈何收手!”
睿远和尚连连摇头,“此人脑子已入魔道矣!”
“放屁!”慕雁寒听到“魔道”二字,勃然大怒,“老和尚,你凭什么说我入了魔道?慕某此举正是替天行道!”
睿远和尚冷冷道,“东丘一家对你恩重如山,你却百般陷害义父义弟,难道不是入了魔?”
慕雁寒忽地哈哈狂笑,“恩重如山?恩重如山?当年我慕家雄踞蜀中,乃西南第一丹道宗门,可是遭遇灭族惨祸时,东丘家在干什么?”
裘管家忍不住道,“当年屠灭慕家的乃是魔族,你怎么怪到东丘家头上了?你别忘了,你从慕家逃出来,才十一岁,孤苦无依,要不是府主大人收留,你早饿死街边了。”
慕雁寒怒目圆睁,“少来这套!当年魔族为了一件宝物,围攻我慕家,将我满门老幼擒住,一个个斩首,抛入火海,这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施展半点援手?”
裘管家道,“当年攻打慕家的乃是魔族大光明教,你让东丘家出手?岂不是让大伙陪你们一起送死?”
“哈哈,你们当然不会出手相救,你们不光是怕死,更是眼红我慕家的势力,巴不得我们死绝了,好瓜分我慕家的地盘。想想看,如今你东丘家的势力,有多少是我慕家的?”
东丘悦在一旁道,“大...哥,不,慕先生,当年父亲可是数次问过,承诺将部分庄园交给你,让你以慕家后人身份重新开宗立业,是你自己坚持不要的。”
慕雁寒狠狠“呸”了一口,“假仁假义!我要恢复的是我慕家昔日荣光,不是要你们假惺惺施舍一个药铺!”
睿远大师喝道,“真是养不熟的狗子!人家收养你这个孤儿,教你本领,还给你产业自立门户,你却贪图人家全部家产。狼子野心,居然还振振有词!”
莫家老祖见他眼神里透出一丝杀意,急忙扣紧曾玉屏咽喉,大声道,“大和尚,你不要乱来。曾家大小姐在我手上,若她有个三长两短,静斋先生可不会善罢甘休。”
睿远和尚虽是僧人,但年轻时,杀人放火之事也没少干,闻言冷笑,“你若杀了他女儿,曾静斋第一个要找的也是你!”
莫老祖目光望向宁四小姐,“四小姐,曾家和宁家一向交好,曾大小姐这次为你护法,又奋力抵抗杀手,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你想怎样?”
“很简单,一个换一个,我将曾仙子交还,你让我带慕先生离开。虽说我们曾不利于你,但毕竟没有得手,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他这话抛出来,原本抱着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打算。对方吃了个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保住自己和慕雁寒的性命,其他都好商量。
没想到,宁四小姐想也没想,直接道,“好,成交!你我各自放人,此事到此为止。
黑手杀有个规矩,若是任务失败,绝不迁怒报复,所以我相信黑手杀以后也不会为难曾姐姐、石道友等人。
同样,晚辈也知道莫前辈、濮庄主等人只是受雇于黑手杀而已,与我宁家也无私怨,因此,宁四也可以做主,以后绝不为难莫前辈等人。”
莫家老祖大喜过望,刚要说话。
“我不同意!”场上一个声音大吼。
说话的正是慕雁寒!
大厅的人都傻了,宁四小姐占尽优势,却肯放过所有杀手,恩德可谓天高地厚,没想到慕雁寒反倒不答应。
沈中石一撇嘴,“你这厮不过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慕雁寒嗤之以鼻,“谁说任务失败了。慕某既已受命,便是全部战死,也在所不惜,莫老祖,我命你即刻召集濮宏生等人,会同你云居山庄的人马,攻打暑月山庄!”
裘四抖了抖双刃雁翎刀,“你会喊人,难道我们不会喊人吗?凭你云居山庄几十号人,就想灭了我们东丘府么?”
“很好!那就放手一搏!莫老祖,你即刻召集十八盟所有力量,围歼东丘世家,便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能让宁四活着离开成都!”
众人听了,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蜀中十八盟乃四大商行之一,而东丘府则是蜀中丹道首领,也有许多丹药宗门是其同盟,慕雁寒这话,竟是为了杀掉宁四,不惜两大帮派火拼。
“孽障!你可知道你一句话,成千上万的修士便要卷入其中,为之丧命!”东丘古城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骂。
慕雁寒轻描淡写道,“那又如何!我只知道,受之以命,必将生死成之。”
莫家老祖身为元婴老怪,见惯世面,但此刻也是额头冒汗,他支吾了一下,“慕先生,签订契约的只是莫某一人,并非我莫氏一族,更非蜀中十八盟...”
慕雁寒横了他一眼,“是你不假,但你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么?你是莫家老祖,难道指挥不动莫家么?你是十八盟盟主,难道叫不动十八盟的人?莫非你想偷奸耍滑?”
黑手杀的规矩很多,比如,任务失败后,不得继续追杀目标,事后也不得报复。
这规矩看起来古怪,但细思却又不奇怪,黑手杀自称杀人就是一门生意,并无私怨。
若任务失败,反被人杀,那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生意做赔了本,怨不得别人。
因为这些规矩,修真界才能容忍黑手杀存在。
不过黑手杀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有些规矩却又酷烈异常,比如,主事使者若不宣布行动结束,所有参与之人,便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得后退半步。
屋里人一阵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莫家老祖,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他才缓缓道,“莫某遵命!”
没办法,他遵慕雁寒之令,虽然蜀中十八盟要死伤无数,但毕竟只是一战而已,死一半还能留一半;
若不遵号令,那么莫家上下三百余口,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活不成。
思前想后,他唯有一战。
裘总管暴躁道,“何必跟他啰嗦,他不肯罢手,我们直接宰了他不就行了,主事人死了,黑手杀的行动自然就结束了。”
说着,他大步走了过来。
慕雁寒纵声狂笑,“杀我?哈哈,哈哈!”
伴着笑声,他额头冒出无数红丝,长约三四寸,宛如一根根触须,飘在颅顶。
“血魂咒!”睿远大师失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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