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是《将进酒》,是喝酒时最经典的唱酒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攥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为何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马千,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听着这首《将进酒》,唐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见其人,先问《将进酒》。
唐炎带着沈曼君、方清雪两人来到后院,就看见一个白色长发的老者身影摇晃,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酒袋子,脚步看似凌乱,实则蕴含着无穷妙法。
他在打拳。
打醉拳。
《将进酒》第一遍叶空闲是唱出来的,但是到了第二遍,叶空闲是打出来的。
边唱边打。
唐炎的表情变的严肃,认真的看着。其实,老头子在三人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了,之所以不出声,是让自己主动去发现他。
他在打醉拳,也是打给自己看的。
练拳和练字、画画是一样的,可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可是,唐炎现在没有修身养性,心里,只有暴唳。
暴唳是一种气质,是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出来的,就像杀气一样。
一进屋,老头子就感觉到了唐炎心里的唳气,唳气不除,修为终将难再进一步,止步于此。
所以,老头子要帮唐炎剔除唳气。
看人打拳,就是方法。
《将进酒》歌声响起,没有伴奏,只有叶空闲洪亮的声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嗖嗖——”
叶空闲身子弯曲,化拳为掌,接连拍击。
于是,唐炎就听见空气爆破的声音,此刻听来是居然极为悦耳。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喝——”
叶空闲暴喝,脚步前后跨出,仿佛一叶拂尘,摇摆不定,但是每当要摔倒的时候,总会又收回来,让人眼前一亮。
沈曼君和方清雪也是认真看着,对于叶空闲的拳术,她们闻所未闻,这是难得的机会。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歌声越发的澎湃,潇洒写意,而叶空闲的拳术也越发的意境深远。
身形时而颠倒,拳风猎猎,打裂空气,既给人一种激情的感觉,又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叶空闲身体如仙鹤,时而轻盈,时而俯冲,一次次挑战人体的极限,夺人眼球。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为何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到了最后的尾声,叶空闲的拳风却反而变得轻盈起来了,如蝴蝶翩翩,如涟漪点点,但是唐炎的眼神却是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粗中有细,细中有粗,让唐炎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境界。
“五马千,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伴随着最后一句的落下,叶空闲一拳打出。
这一拳,是对着唐炎的脸颊打去的。
“呼呼呼——”
拳风猎猎,劲气涌动,直扑唐炎的面门而去。
已经有几道劲气率先离开了原本运行的轨迹,朝着唐炎的脸狠狠抽去。
唐炎的脸色发红发肿,但是却依旧不动一下,身形不动如钟。
“呼——”
一拳明明在唐炎的瞳孔之中放大,但是唐炎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几乎是同一秒,叶空闲在即将打在唐炎脸上的瞬间,拳头骤然停在了距离唐炎脸庞不足一厘米的为止。
力道磅礴,却能瞬间收缩,叶空闲对力道的控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那一拳停止,也正好是《将进酒》最后一句唱完的时候,节奏把握的非常好。
“你心里有戾气未消化。”叶空闲收起拳头,看着唐炎说道。
唐炎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回来干什么?”叶空闲再问。
他一头白发飘扬,五官显得有些老化,但是从眉宇间的英气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叶空闲,一定是一个引无数美女竞折腰的美男子。
“回来找你帮忙。”唐炎说道。
“什么忙?”
“只有你才能救她,救好了她,我心里的戾气自然也就消失了。”唐炎指着方清雪说道:“这看起来是两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
叶空闲回头看了一眼唐炎身后的沈曼君和方清雪,一个打量完打量另一个,看的沈曼君和方清雪不禁有些尴尬,而且互相彼此看了一眼,眼神里都隐隐带着莫名的敌意。
两个打量完了,叶空闲才回过头问唐炎:“哪个是你老婆?”
“……”
此话一出,唐炎的脸庞顿时剧烈抽搐起来,也回头看了看沈曼君和方清雪,指了指沈曼君,但是又指了指方清雪。
“到底哪个?”
沈曼君心里不是滋味,看向方清雪的敌意更浓了。
自己本来是娃娃亲定好的,可是却北方清雪横插一脚。
唐炎一时也说不上来,叶空闲就大手一挥,说道:“那就两个都是。”
“叶爷爷,我是曼君,小时候和唐炎一起玩的那个——”沈曼君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能让她紧张的,可是这时候面对叶空闲,她却有些紧张了。
“方清雪。”方清雪倒是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名字。
“嗯,我去做饭。”叶空闲点了点头,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沈曼君连忙阻止,像个准媳妇似的说道:“我们带了很多东西,不用麻烦叶爷爷的,另外,我还给你带来了酒——”
酒?
叶空闲咧开嘴笑了起来,又看了看方清雪,对唐炎说道:“你和我出来。”
“什么事?”
唐炎跟着叶空闲走到前院里,问道。
“看见这棵歪杨柳树了吗?”叶空闲指着前面问道。
“看到了。”唐炎点头。
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歪杨柳树,这棵树从他小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是叶空闲栽种下的,一直看着唐炎长大。
无论秋夏寒冬,一直陪着唐炎长大。
炎炎夏日,是唐炎避暑的工具。
冷冽寒冬,唐炎却依然在站桩,它和唐炎一起站。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炎长大了,它却苍老了。
“它死了。”叶空闲看着那棵歪杨柳树说道,声音无喜无悲,平淡至极。
“嗯。”唐炎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但不是真死,而是假死。”叶空闲说道。
“什么意思?”唐炎咧开嘴笑了起来,说道:“你和以前一样,就喜欢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它的生机萎缩了,并不代表消亡,而是存在于它的年轮里。”叶空闲指着那一截焦黑的柳树桩年轮说道:“它的生机还在,所以就不是真正的死亡,只需要一个特殊的契机,它就能活过来。”
听了叶空闲的话,唐炎的眼神变了,因为他听出了叶空闲话里的意思。
“契机,什么时候到来?”唐炎神情严肃的问道。
“短则一瞬间,长则遥遥无期。”叶空闲说道。
“为什么?”唐炎脸色瞬间变得发白。
他听出来了叶空闲话里的意思,后者指桑喻槐,将柳树说成现在的方清雪。
生机就是记忆,记忆不是丢失了,而是藏在某个角落,就看有没有契机让她自主打开。
“因为这个契机就是你。”叶空闲说道。
“我该怎么做?才能解开她的记忆枷锁。”
叶空闲眯起了眼睛,看着唐炎的神情没有说话。
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吐出了一句让唐炎瞳孔骤缩的话。
“达到四重劲,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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