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建在地下，暗无天日不说，温度也比地面上低了许多。
楚月蘅见到陈箐箐的时候，她正被绑在木架上，一身华服首饰早已被褪去，身着粗麻囚衣，披头散发，还有冰冷的水没过她的腰身。
楚月蘅不用伸手去试，就能感觉到潭水中散发的寒凉气息……这样的待遇，别说女子，只怕一个男人泡上一天都要受不了的。
而陈箐箐，这会儿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头低垂着，散乱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他们来了也不见她抬头看上一眼。
楚月蘅的确讨厌陈箐箐，但这会儿见她落魄成这样，心底也还是难免生出一种不适感。
李玄州倒似乎很有兴致，地牢里亮起的火光映衬下，楚月蘅可以看到他唇角勾起的一丝笑，像是高高在上的嘲讽，又像是装模作样的怜悯。
他盯着陈箐箐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给她浇一瓢水，让她清醒清醒。”
狱卒闻言应下，从潭水表面上架起的木桥上走到陈箐箐旁边，直接从谭水里舀了一瓢水就不客气的兜头浇下。
陈箐箐触不及防之下，发出了“啊”的一声短促沙哑的尖叫声。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玄州和楚月蘅。
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像是定住了一样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人。
即便她那边很暗，可楚月蘅还是好像能完全感受到她那淬了毒似的目光。
“楚月蘅……楚月蘅！”她尖声叫到，“你将我害成这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诅咒你今生不得好死，死后永坠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她的声音凄厉，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恨意，让人听着就有些头皮发麻。
楚月蘅拧了拧眉，真的不是很能理解陈箐箐的脑回路。
将她与陈家变成现在这样的，不是李玄州吗？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半句没有骂他，只全部朝她身上发泄，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她眉目冷了几分，“陈箐箐，世上有因便有果，过去是你处处与我为难，如今落得今日下场，顶多也就是既不如人活该如此，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什么意思？”
陈箐箐此时却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只依旧魔怔了似的尖叫怒骂着。
李玄州听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冷道，“陈箐箐，若是不想朕把你的舌头割了，就闭上你的嘴。”
陈箐箐的声音戛然而止，再顾不得楚月蘅了，只满目悲凉的望着李玄州，“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念我们的夫妻之情了吗？”
李玄州最不爱听她说这些，不禁轻蔑一笑，“夫妻之情？朕什么时候说过想与你做夫妻了？分明是你利用你父亲的身份施压，逼着朕娶了你的，如今你来与朕提什么夫妻之情，不觉得可笑吗？”
陈箐箐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荒唐，“逼你？呵……皇上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那时您是太子，若是真的不愿，又有谁能逼的了你？”
“所以我一直以为，皇上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如今呢？利用完了我父亲的权势，就全成了是我逼你的了？李玄州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嫁给你可有哪里对不起你？”
她不明白，她的满腔爱意换不回对方的爱就罢了，怎么竟然还反而让他这样恨她？
李玄州恼羞成怒，“陈箐箐！朕看你才是，说朕心甘情愿娶你，不可笑吗？至于利用你家的权势，那也是因为朕付出了，理所应当换回的东西！别说的好像朕占了你的便宜一样！”
楚月蘅站在一旁不说话，心里却是赞同陈箐箐所言，若李玄州真的不愿意，没人可以逼他。
陈箐箐的确有错，用了手段，可是李玄州不也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选择了娶她吗？
如今翻脸不认人，还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着实不堪。
陈箐箐听着李玄州的话，只觉得好像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嫁的这个人一般。
她想起当初她的母亲劝她的话，说自古无情是帝王，何必非要嫁进皇家去呢？往后后悔都没有办法。
她又想起当初她父亲劝她的话，说李玄州心思深沉，又不喜欢她，非要嫁给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他们都与她说过的啊，可是为什么当时的她，就完全听不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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