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楚月蘅满心担忧,兰兮连忙安慰,“不会的娘娘,您别担心,兴许是什么别的事。”
话这么说,但其实兰兮心里也有点担心。
可来人是宣读皇上口谕的,她们是怎么也不敢拦着不让进的。
于是兰兮劝了楚月蘅一句,便连忙应声,“娘娘出来了,公公请进!”
如此,门口的公公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楚月蘅和兰兮也没多话,直接跪地接旨。
公公便清了清嗓子道,“传圣上口谕,今晚宣召月妃娘娘侍寝。”
“什么?!”楚月蘅听清了他的话,一瞬间如遭雷劈,只觉得这简直比要弄死她还令人惊悚!
她整个人如同傻了似的,脸色都惨白起来,旁边的兰兮也好不到哪儿去,愣在哪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公公见两人都这副模样,不禁轻咳一声,提醒道,“月妃娘娘,若是没别的事了,就随奴才走吧,奴才带您去沐浴更衣,以便侍寝。”
听到最后两个字,楚月蘅又是心脏一缩,终于确定她没听错……靖安帝竟然真的要宣她侍寝!
她一下有些急了,也顾不得礼仪,急忙就站起来拉住了那公公的衣袖,“会不会是弄错了?皇上怎么会突然召我侍寝呢?”
她记的有些语无伦次,“我入宫三年,从来都没提过,怎么会突然……”
“月妃娘娘,奴才不会弄错的,这就是皇上亲口说的,时间也不早了,娘娘还是莫要耽误时间,若是晚了,惹得皇上不快,那就不好了。”
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楚月蘅眸中的光瞬间黯淡。
侍寝……三年前她也曾做好过心理准备,觉得既然已经决定牺牲自己换家人平安了,那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总归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可是后来靖安帝却将她关在了冷宫里,一晃三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这一劫,却没想到,在她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这一天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了。
许久,楚月蘅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忽然平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开口,“公公稍等,我去去就回。”
兰兮也回过神来,担心的跟上去扶着她,压低声音,“娘娘……您没事吧?”
楚月蘅摇了摇头,“没事。”
她很平静,可是越平静,兰兮也就越担心。
毕竟她也明白,侍寝这件事,楚月蘅肯定是不想做的。
“娘娘,要不……要不您稍微拖一拖,奴婢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兰兮忍不住说道。
楚月蘅冷静的摇头,“不必了,这种事他帮不上忙的。”
毕竟,皇上要她侍寝,李玄州能有什么办法?拦着不让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回到房间,楚月蘅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坠,这是之前萧慕雕刻出来送给她的那一个。
她的手指缓缓在上面沿着杜蘅草的纹路描摹着,回想她与萧慕之间的种种,突然手指就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眼圈蓦的有些红了,但她紧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停顿片刻,她抬手将这带上之后就未曾离身的玉坠摘下,珍而重之的放进盒子里。
如果……如果这件事真的无法逃避,那至少,她不想戴着这个去。
随后,她又将身上的香囊摘了下来,一并放入盒子里。
里面有她跟萧慕的两个白发,她当时将这两根白发编成同心结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就算不能永远在一起,这样也算是短暂的共白头了。
却不想她以为的不能永远,这样短暂。
之前她只是挂着一个名分,从不觉得自己是真的嫁人了,所以遇到了喜欢的人,她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喜欢,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亲吻他,拥抱他。
可若是……侍寝了,她便是真的嫁人了,身为女子的自尊和骄傲,绝不容许她再与他人有染!
所以这一夜之后,她与萧慕的缘分,也就到尽头了。
想到这里,她心口好似传来钝钝的痛感,痛的她几乎窒息。
脚步猛的踉跄了一下,她用力扶住桌面,重重喘了几口气,才稍稍舒服一点。
兰兮一脸惊慌的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楚月蘅重新站稳,摇摇头道,“没事,兰兮……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必惊扰李玄州,好好的等我回来就是。”
兰兮心中有些酸楚,带着哭腔,“娘娘……”
楚月蘅没再多说什么,将两样东西小心放好,便转过身走出房间。
兰兮心中一团乱麻,她很难过,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月蘅跟在那些人离开。
跟着那些人到了沐浴的地方,留下一群宫女伺候,那公公则是退出房间在外面等着。
走之前也不知是说给宫女听的,还是说给楚月蘅听的,“半个时辰之内将娘娘梳洗好,切莫误了时辰,否则咱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其实他倒是多虑了,既然已经跟着来到了这里,楚月蘅便是已经认命了……或者说,她三年前就已经认命了,只不过中途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奢望,如今又回归正轨了而已。
因为她很配合,所以沐浴更衣很快就结束了。
末了,她目光平静的看着镜子中,只穿着一件白色外袍的自己,莫名有种在看另一个人的感觉。
眼中没有光亮,也没有笑意,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她这样乐观的人,实在很难露出这个模样。
失神间,宫女已经帮她梳好了头发,随即开口,“娘娘,可以走了。”
“……嗯。”
在宫人的搀扶下,楚月蘅上了步辇,便朝着皇上寝宫而去。
很快,到了皇上的寝宫,守在门口的德春公公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弯着腰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月蘅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抬脚踏入房中。
而后,房门“嘎吱”一声轻响,就重新被关上了。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了个严实的房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推开逃跑的冲动。
抿了抿唇,她重新转过身去,朝着屋里打量了一下。
屋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楚月蘅正有些疑惑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
她的脚步一滞,朝那边看了过去,这才透过屏风,隐约的看到后面有一个人坐在桌前。
她的手指不由微微攥紧,努力的掩饰着她心中害怕的情绪,鼓起勇气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楚月蘅看到里间,靖安帝正坐在棋桌前,似在对着一局棋思索着什么,她走过来了,他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见过皇上。”
“嗯。”靖安帝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又没有别的话了。
楚月蘅本来还挺紧张,但是这会儿看靖安帝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倒是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尴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楚月蘅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皇上……是在想破解此局的方法?”
闻言,靖安帝才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扬眉,“你也会下棋?”
“略懂一二,家中祖父喜欢下棋,耳濡目染也多少会一点。”
说起这个,靖安帝笑了一下,“你不说朕倒是忘了,你祖父年少在京中的时候,下棋就很厉害,那时朕也曾与他下过一次棋,可是输了个彻底呢。”
大抵是想起年少时的风光霁月,靖安帝脸色柔和许多,语气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看着楚月蘅说道,“那你也过来看看。”
楚月蘅没有推辞,悄悄拢紧了身上的袍子,缓步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的目光一直在棋局上,没注意到,靖安帝在她坐下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
在他面前,一向谁都是中规中矩的,楚月蘅突然这么随意,没让坐就自己坐了,他还觉得有点新奇。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又看向楚月蘅,“可看出什么来了?”
楚月蘅目光还在棋局之上,闻言微微皱眉,“黑子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看起来白子已经没有生路了。”
靖安帝听她这么说也没失望,毕竟本就没指望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只道,“的确,可朕不喜欢输,总还是想在绝路中找出一条活路来。”
楚月蘅没说哈,两人都各自盯着棋盘沉思起来。
过了许久,楚月蘅突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我找到活路了!”
说着,她甚至没顾上靖安帝什么反应,从他面前拿起白子就落到了其中一个位置上,“这就是活路!”
靖安帝愣了愣,仔细看了一眼,很快就能从她这一步棋上推演出之后的走向,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讶然,“还真是一条活路……”
接着,他抬头看向楚月蘅,“看来你还是谦虚了,从你祖父那里学来的并非一星半点。”
楚月蘅因为刚刚一直沉迷在棋局中,这会儿倒是全然忘了害怕,闻言便吐了吐舌头道,“还行。”
其实不是还行,她的棋艺可是从小被她祖父折磨到大的,小时候为了赶紧应付他祖父好去玩耍,她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呢。
如今破了靖安帝都没解开的棋局,她有些沾沾自喜,眉眼中都染上了笑意,瞧着甚是明媚动人。
靖安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中忍不住叹道,的确是有着绝世无双的好颜色,更难得的是,人又很灵动鲜活,并非是那种被刻意培养出来,一板一眼的姑娘。
这种女子,对于他们这些见惯了大家闺秀的人来说,瞧着的确新鲜。
也难怪李玄宁因为她,人都魔怔了。
想起今天白天,李玄宁来请安,竟然又一次提出求娶楚月蘅一事,靖安帝不禁皱了皱眉,刚刚转好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李玄宁什么德行,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知道,本以为送他去寺庙关上三个月,他肯定就再也不敢打楚月蘅的主意了,却没想到这个素来滥情的人,这次倒是专情上了。
在寺庙待了三个月,人回来都瘦了一圈,听人说在那边也吃了不少苦,可这伤疤还没好呢,竟然就忘了疼!
靖安帝被他气的狠狠发了一通火,又罚了李玄宁回家面壁思过。
结果这个逆子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嚷嚷着,“父皇,儿臣这回是真心的,无论您说什么儿臣不会死心的,您就成全了儿臣吧!”
气的靖安帝又砸了两个花瓶。
可再生气,这件事也要想办法解决,靖安帝冥思苦想了许久,最后想到一个主意——让楚月蘅侍寝。
靖安帝想过了,李玄宁之所以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不过是因为楚月蘅没侍过寝,还是一个挂着妃子名头的黄花大闺女,所以才让李玄宁有了错觉,以为可以求娶。
若是侍寝了,那就真正是他的女人,李玄宁再大逆不道,也不会求娶自己老子的女人吧?除非他真的疯了。
至于让楚月蘅侍寝之后的事,靖安帝也想过了,继续关着就是,再偶尔让她侍个寝,提醒一下那个逆子她的身份,也没什么其他的影响。
靖安帝想明白了这些,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想到这里,靖安帝刚刚对楚月蘅生出的那一丝欣赏,顿时又烟消云散了……就是个祸水,一想起李玄宁,他就是在很难对她有什么好感。
于是他站起身,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好了,时间不早,伺候朕休息吧。”
楚月蘅心中一紧,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状况……他可不是叫她来切磋棋艺的!
虽说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想拖延一二。
“皇上,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下一局棋再睡怎么样?您说过,祖父年轻的时候赢过您,如今我也算得了祖父的一些真传,皇上与我下一局棋,或许还能找到当初的感觉,弥补一下遗憾呢?”
楚月蘅眨着眼睛,一脸真诚的提议。
靖安帝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小把戏他自然看的出来,不禁在心中冷笑,小丫头片子,还在他面前玩心眼儿,真是活腻歪了。
他目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冷冷开口,“朕累了,改日再下棋吧,过来……替朕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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