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人，此人……该也有嫌疑……”
苍雪这话，说得极是保守。她对自己的猜测，也存着犹疑。
“说来听听……”
赵怀洲挥手道。
得了他应允，苍雪点点头，这才缓缓将心中猜测说出：
“我方才在半道上，遇见了兵部侍郎巫启前……”
原本，苍雪对巫启前颇具好感，不该对他生出怀疑。
可方才听了赵怀洲的分析，她又着重揣度起这些贼人的意图来。
这些人拼死闯入衙中，总该有所图谋。
若说这个朝堂上下，就属巫启前所在的叶猛阵营，对于锦衣卫衙门最感兴趣。
巫启前——或者说叶猛，应该尚不知晓轰天雷这等神器。但他们对于锦衣卫神勇剿匪一事，定已生出好奇。
在叶猛等人看来，锦衣卫衙司乃是机要之地，值得深入探察。
“况且先前你遇刺之时，巫启前也碰巧在场……我在想，他是否是别有用心……”
苍雪低声分析，语气并不肯定。
赵怀洲听到这里，却已幽笑起来：
“你也知道他在遇刺现场？那你总该知道，方才遇刺之时，是他巫启前拼命保护，我才苟得一条性命……”
苍雪一惊，旋即收住怀疑推测：“是他救的你？”
她倒全不知晓此事，先前见巫启前时，只挂念赵怀洲的安危，没有留心细思。
现在听赵怀洲道明实情，她才暗呼后悔。
“如此看来……这巫启前倒没有嫌疑了……”
苍雪连忙改口，默默在心中，将巫启前的名字划掉。
但赵怀洲很快摇头：“不，你的怀疑，也并非没有道理。”
苍雪一愣：“额？”
“巫启前虽然倾力搭救，但也有可能是故意演戏，为他自己洗清嫌疑。”
“他们兵分两路，表面像要行刺，实则是想闯我衙署，探查我锦衣卫的秘密。”
赵怀洲这般分析，听来颇有些耳熟。
苍雪细一思虑，方才记起，先前自己揣测魏炎时，几乎用的同一套话术。
只不过，魏炎的“计谋”，是假闯公衙，实为杀人；
而巫启前的“计划”，是假作行刺，实探公衙。
“这么说来，魏炎和巫启前，都有嫌疑了？”
苍雪又将两人的名字，重新填进怀疑名录。
当然，基于对二人憎恶程度，魏炎的名字要稍稍靠前的。
“目前真相不明，多留个心眼，多作些揣测怀疑，总不是坏事！”
“魏炎，巫启前……魏九千，叶猛……”
赵怀洲呢喃念叨，将各方怀疑对象一一历数。
他抿嘴凝眉，一脸凝重，再不像从前那般幽然轻笑，沉定自若。
显然，他也没能理清其中头绪。
……
月夜幽黑。
洛京城一处废弃民宅。
十多个蓬头垢面的精壮男子，正围拢而坐。
这些人中，有人在唏嘘喘气，有人则满脸惊恐，还有的人，正强作镇定，实则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们，似刚经历一场劫难，一场极其恐怖的劫难。
“怎……怎会有这种骇人武器？”
“就那一声响动，就……就死那么些人？”
有人已将手中兵器甩下，像是彻底泄了精气神。
“那衙门里可有不少人，不说那骇人武器，光是那么些人，咱们就对付不了。”
“唉，咱们还是太轻敌了。”
又有人点头应和。
立马又有人随口道：“咱们轻敌？咱们凭什么轻敌？”
“要我说，是咱郑将军太轻敌了！”
他们都是替人卖命，自然没资格作决策，也没资格担那“轻敌”之名。
这人的话原本不无道理，可当他一提及“郑将军”，在场众人却都不敢再接话了。
众人瑟瑟摇头，苦苦叹气，屋内气氛愈加凝重。
“咳咳！”
却在这时，有轻咳声响起，随即又是沉重脚步声。
院外有人，正缓步而来。
听到这轻咳声，众人立即从地上爬起，又将先前甩开的武器都捡了回来，打起精神。
“郑将军！”
众人拱手，朝院子方向垂首行礼。
“嗯……”
“看样子，你们也失败了？”
缓步走来的，是个身形高大敦厚的中年男人，宽脸方鼻，浓眉阔目。
他生得极是端方周正，除了眼角那道延伸至而后的刀疤。
这郑将军一路走来，身边还跟着两个精壮汉子，同样也是一脸垂丧。
这两人，正是先前刺杀赵怀洲的刺客。
两拨人手，分兵行动，却都遭遇失败。
现场的气氛可想而知。
众人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再出。
“唉，那赵怀洲果真厉害！”
郑将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
又有人上前请示道。
那郑将军沉凝片刻，蹙眉摆手：
“严密盯守锦衣卫！”
“但有一举一动，都要回来禀报！”
……
赵怀洲遇刺事件，给女帝心头蒙了层阴霾。
饶是苍雪已带回其平安无恙的消息，女帝仍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带着满身倦意登了朝会，女帝全无心情料理政事。
正盼着早些结束朝会，赶出宫去亲探究竟，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臣惊闻昨晚，锦衣卫指挥使赵怀洲突遭行刺……”
站出来，是老相魏九千。但这尚不足以引得女帝注意。
真正叫女帝心神一紧的，是魏九千所奏之事。
“老臣以为，京城首善之地，竟发生如此大案，实在骇人听闻！”
“臣奏请，着刑部、大理寺派人彻查此案，替赵指挥使讨个公道！”
魏九千要替赵怀洲讨公道，这可算是惊世奇闻了。
女帝略一好奇，立刻猜出魏九千的意图。
这行刺案件，他那长子魏炎乃是最大凶嫌。
无论出于自表清白，还是想借查案遮掩证据，他魏九千都必须要主动申报，彻查此案。
“哼！”
女帝凝望魏九千，不作回应。
她只希望这携威怒视之际，能从魏九千的眼中，看出端倪。
但可惜，魏九千那对浑浊老眼古井无波，没有任何心虚避让的表现。
至少，女帝无法从他眼神出，读出魏炎的凶嫌。
“此事……朕已有……”
女帝思量片刻，正欲回绝。
但……
“陛下，臣也有奏报！”
又有人站了出来，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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