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洲眼前的筐中，一个个酒瓶模样的“轰天雷”大小薄厚不一，甚至连形状都略有差异，看上去实在粗糙。
“怎么回事，这工匠的水平就这么差劲吗？”
赵怀洲蹙眉抱怨起来。
那锦衣卫却苦着脸喊冤：
“督公，这些都不过是试验品，匠人们拿捏不好尺度，只好按不同尺码各做了一些。”
“待督公试验满意之后，再定下标准，统一赶制。”
赵怀洲撇了撇嘴，无话可说。
人家倒比咱专业多了。
他只能挥挥手，吩咐锦衣卫填充火药，逐一试验。
这一试，就显出工匠的良苦用心了。
那依着赵怀洲设计图纸上原原本本制出来的轰天雷，压根就无法炸开，是个闷弹。
反倒是工匠改造的几个稍薄些的样品，爆炸的效果不错。
但仍没有达到赵怀洲期待的威力。
“让他们将这铁皮壳子再做薄些，尺寸再做大些，要能填充进更多火药。”
“还有，再做一批铁钉、铅弹，塞进这瓶身里，或许能增强威力。”
赵怀洲只能再作调整。
没办法，任何一件发明创造，都得经过千百次试验，不断修改精进。
为了这件大杀器，付出些辛苦，倒也值了。
赵怀洲索性就留在工坊内，重新调整图纸，敦促工匠改制轰天雷。
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又赶制出一批轰天雷来。
这一次，尺寸薄厚倒已臻至完美，料想其威力该是不小。
只要能成功爆炸，那碎裂的弹片，再加上填充在内的铁钉、铅弹，都会被剧烈燃烧的火药崩飞出来，向四面八方溅射而出。
可以想象，这轰天雷一旦炸开，威力范围内的敌人，不会太好受。
“好了，再试一次吧！”
“大家注意些，都闪远些，莫叫这家伙给伤着了！”
这一次，赵怀洲信心十足，连呼带喊，将场地清空，留了足足十来丈的安全距离。
他这般谨慎姿态，自然招致了手下人的不解。
身后的锦衣卫抬手遮在眉上，眯着眼向远方的试爆场地望了过去：
“督公，这离得也……太远了吧？”
“隔这么远，能看得清么？”
赵怀洲冷哼一声：
“待会儿见识到这轰天雷的威力，你们就知道我为何要避那么远了！”
一切准备妥当，这轰天雷能发挥最大威力，赵怀洲信心十足。
饶是手下人依旧不解，但也老老实实布置起引火线，随时准备点火。
“记住了，待会儿点了火之后，拼了命地往回跑，躲到那掩体之后！”
赵怀洲叮嘱一声，随即抬起手，准备发号施令：
“预备……”
“督……督公！”
正当赵怀洲要下令点火之时，却忽听得身后传来呼喊。
一个锦衣卫已匆忙跑了过来。
“督公，宫里……宫里传信过来，让您即刻回去！”
那锦衣卫想是从城里锦衣卫衙司跑来的，此刻满头是汗，一身沙尘。
他催得急促，似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怎么回事？好端端喊我回去作甚？”
赵怀洲眉头一皱。
“不知道！”
“只说有要紧的事，要您赶紧回宫。”
“那传话的太监，现在还候在锦衣卫衙司呢！”
那锦衣卫不住催促，赵怀洲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
“你们自己试吧，记住千万得注意安全，这轰天雷的威力想是不小。”
将这试爆工作甩给手下，他立马上车朝城内赶。
一路疾行，回到城中时已是傍晚时分。
待到锦衣卫衙门一瞧，果真有辆宫里的马车等在前院。
“哎哟，赵公公您可算是回来了。”
“若再等不到您，奴才这颗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那传话太监倒是张生脸孔，一见面便拉着赵怀洲不肯撒手，生恐赵怀洲又从他手中溜走了。
“陛下有何事召见？”
赵怀洲眼见这太监眼生，好奇相询。
按说平日都是苍雪替女帝跑腿，怎么今日换了个小太监？
难道是宫里出了事，苍雪走不开？
谁知那太监一听，登时瞪大眼睛愣了一愣：
“陛下？谁说是陛下传唤？”
“奴才是淑兰宫里的使唤太监，是奉了郑姑娘的令，前来传唤赵公公的。”
他说着就要将赵怀洲往车上拉。
赵怀洲傻眼了：“乔儿？她喊我能有什么急事？”
大老远从城外跑回来，结果竟是乔儿相邀。
她一个丫头片子，定是没什么要紧的事。
累死累活一路飞奔，实在太冤！
“赵公公您就多担待些吧！”
“奴才若带不回赵公公，可没法向主子交代啊！”
那太监连求带拉，硬推着赵怀洲上了马车。
没办法，既然都回了京，便随这太监回去吧！
乔儿那丫头，真逼急了，她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怀洲料想，那丫头该是找他商谈月事带的生意。
那是挣钱的买卖，再怎么着也不能和钱作对不是？
一路赶到淑兰宫，天已近黑，淑兰宫里已掌了灯。
赵怀洲大步朝正殿走去，隔了老远就听见殿中有人呼喊。
“这小怀子怎么还不来！”
“遭天杀的东西，整日往外头跑，就留我一个人在宫里独守空房，真真是可恶！”
听到这话，赵怀洲脚步一滞，差点没噎死。
这丫头，她知道“独守空房”是什么意思么？
尽学人家瞎拽词儿……
赶忙走进殿中，正瞧见乔儿在跺脚撒气。
“乔儿姑娘，急着喊我回来做什么？”
赵怀洲拱了拱手。
那乔儿扭头瞧了一眼，随即眉梢一抬，露出喜色。
“你终于回来了！”
可这话刚说出口，她又将眉头一压，沉下脸去。
她又将小脑袋往旁侧一偏，昂着头朝赵怀洲这边摆手：
“你这死鬼，还知道回来啊！”
这一连串由喜到嗔，由嗔到怨的表演，实在是行云流水，连贯自然。
赵怀洲看得哑口无言。
人说女人善变，又说女人口是心非，诚不欺我！
“死鬼……”
赵怀洲幽幽念叨，心下泛起寒意。
这丫头，在哪里学的这么些风流话？
“那个……这两天替陛下跑腿办差，实在抽不出身来。”
“乔儿姑娘，您这急吼吼唤我回来，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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