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感觉怎么样?”
瞧见郑太后缓缓睁开双眼,女帝喜极而泣。
“我这是怎么了?”
睁开眼的郑太后,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眯眼朝四周张望了片刻,又扭头朝她自己所在的床榻看了几眼,渐渐才醒过神来。
“我记得,方才在外头,突然间眼前一黑,接着……接着就……”
她蹙眉揉了揉额,似乎仍头昏脑涨。
闭眼静息了片刻,她又强撑着要坐起来。
女帝赶忙上前,扶郑太后坐直身子,靠在榻上。
“母后,您方才突发厥证,实在凶险万分。”
“御医已替您诊过,说您气机紊乱,神明不调,又说是心情郁结所致。”
“母后,您最近是有烦心的事了?又或是太过操心过多,太过疲乏?”
女帝关切问候,得问明病因,才好对症下药,想出调养方案。
“我倒也没做什么力气活,怎会疲乏不堪?不过这心情积郁倒是有一些的,无非是近来那通匪案引人回念过往,叫我又想起你舅父来了……”
郑太后神情哀婉,凄切解释道。
一提起兄长,郑太后总是有万般追思的,他兄妹二人感情极好,这一点女帝心知肚明。
但只是思念亡兄,就导致气郁积结,这未免夸张了些。
如若是身子骨本就衰弱的人,思念故旧或许会导致重病——譬如那位苦命的舅母,乔儿的母亲,她就是在听到夫君亡故后,积忧成疾,才送了性命的。
可母妃她……素是要强的人,身子也没有弱到那般地步,怎会因追思亡兄而染此恶疾?
“母后,当真只是思念舅父,没有其他的心事?”
“是不是……你怨愤那叶大将军,因他未能获罪,而积怨成疾?”
比起思念,怨愤郁闷倒更容易催生病灶。
尤其像郑太后这般要强性子的人,更易被愤怒郁闷催出病来。
“叶猛?”
“当然不是……”
郑太后摇摇头:
“我虽怨那叶猛,可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口上虽有埋怨,但我心里实也清楚,你舅父之死,不能全赖在他身上。”
这话倒在理,郑太后是有远见卓识之人,不至于胡搅蛮缠。
“那母后那日听见通匪案,为何那般气怨?”
女帝记得清楚,当初说起通匪案情时,郑太后一脸不忿,甚至迁怒到主审此案的赵怀洲头上。
也正因如此,女帝才格外警醒,今日特地陪着赵怀洲一起来拜会。
“那日……不过是一时气急罢了。”
“事后哀家倒也想得明白,朝堂之事,本非我这妇道人家该去插手的。”
“不过……正因那事,哀家倒格外惦念起兄长来。”
“想是这几日哀思过度,休养不足,才养出这般凶险病症来。”
郑太后苦笑两声,抬手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小盏,喝了口水。
她的脸色,已好看了很多,似已从那病症之中缓了回来。
“原来母后并无问罪叶猛之意,那方才当那赵怀洲的面,您又为何非得追根究底,询问叶猛罪责呢?”
刚刚与赵怀洲会面之时,郑太后几次三番追问,势要赵怀洲说出叶猛的过错来。
那会儿,女帝还以为她是心怀怨愤,想借赵怀洲之手问罪叶猛。
“我不过试探那小太监罢了……”
郑太后温婉一笑,将手中小盏送了出去。
“试探?”
女帝不解。
“这小怀子近来风头无两,深得你的信赖。我听你几次三番提起他时,都是两眼放光……”
“哀家担心,那是个佞幸小人,靠着一颗玲珑心思迷惑了你,这才起意试探,顺带敲打提点。”
郑太后笑着道出原委来。
女帝先听母亲说自己“两眼放光”,心下登时乱了。
再听她说赵怀洲是佞幸小人,又不免怨恼。
“母妃哪里的话?那赵怀洲确是有真本事的,他发明的新式农具,可助我大梁百姓振兴农事,当算是家国重器了……”
女帝争辩起来。
“哀家自也知晓他有能耐,可是聪明人,心思也越活泛。哀家担心此人八面玲珑,日后被他人利诱,反倒祸乱朝纲,对你不利。”
郑太后正色解释道。
听到这里,女帝总算明白郑太后的良苦用心。
越是聪明的人,越难以拿捏。
赵怀洲这人精明过头,倒未必会一门心思为她所用。
如若他首鼠两端、阳奉阴违,又或是为叶猛、魏九千等人招揽,那定会成为皇家的灾难。
“好在……此人是个宦官,总归是要靠咱们皇家过活的……”
郑太后又幽幽念叨起来。
这话,倒叫女帝心下一赧。
人赵怀洲可并非太监,那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若有了异心,自己当真拿捏不住他。
“母后,那你方才的试探,究竟结论如何?”
女帝心生忧虑,转而向郑太后求教。
“结论?”
郑太后悠悠笑了起来,垂眸思虑起来。
她似是在追忆赵怀洲今日的表现,那一脸满意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沉吟良久,郑太后方才开口:
“我看这小子,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今日我那般催逼,他却不肯为了哄我开心,肆意给叶猛定罪。”
“我见他面有难色,想他早就清楚我对叶猛的不满了吧?”
女帝赶忙点头:“这一点,儿臣早与他说明。”
“这就是了!”
“他既知晓哀家心思,却仍能坚持己见,不刻意献媚讨好。”
“此人……”
说到这里,郑太后略顿了顿,似是在想个合适的词儿。
但思虑片刻,她仍没找到称心说辞:
“此人……不似寻常宫人,反倒……反倒有几分男儿本色,能坚守本心,又有一番赤诚……”
说到这里,郑太后又轻笑摇头,自己也乐了。
“哀家倒也病糊涂了,竟夸那太监生了男儿本色……”
她却是没瞧见,女帝此刻面现尴尬,耳根已是通红。
“依哀家看,这赵怀洲并非媚主求荣之人,也绝非首鼠两端之辈。”
“此人信得过,皇帝可委以重任。”
郑太后难得给人这么高的评价,听到这话,女帝心头莫名欢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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