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熙说:“安洋区委和区政府被堵了,门口可能有上千人。”
唐小州心中咯噔地响了一下,心想:“上次只有几十个人,就闹出那么大的事,这次竟然有上千人?人数多了几十倍呀!如果再闹下去,下一次,会有多少人?”
唐小州自己心里很急,说出的话却是:“卢秘书长,您别急,慢慢说。”
卢鸿熙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安洋区委和区政府被堵了,所有人,既不准进,也不准出,群众的情绪很激动。”
唐小州道:“前一阵,我听张达说,不是正在和村民们谈判吗?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卢鸿熙说:“谈判已经破裂了。”
唐小州心想:“谈判破裂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这个张达,看来真是成问题,和村民们谈判破裂这样重大的事件,也不向上级汇报?太自以为是了吧!”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破裂了?”
卢鸿熙说:“就是今天上午的事,谈判是由市委秘书长汪海洋负责,但实际上,汪海洋根本作不了主,决定权在市政府,最后的决定权在市长章宇达手里,连王洪卫书记说话也不管用。”
唐小州道:“我记得我在安洋区工作的时候,大部分村民还是很认可那个拆迁计划的,现在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卢鸿熙说:“你那个计划是每户村民补偿三套房子、两个地下车库,28万元现金,这个计划被汪海洋和张达否了,当然,这其实是章宇达否的。村民们因为得不到这些,这才闹的事。”
唐小州道:“我那个计划早就提交给了王洪卫书记,他也认可了啊,怎么章宇达给否了呢?”
卢鸿熙道:“章宇达认为原计划补偿过高,市里没有那么多资金嘛!他给汪海洋和张达下达的命令是,一是拖时间,二是对谈判代表各个击破。私下找谈判代表许愿,同意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条件是他们不再闹事。同时,又找他们的亲人朋友,暗地里施压,威胁他们,如果不接受条件,就要对他们采取措施。就在今天上午,谈判彻底破裂,谈判代表集体离场,对政府的做法表示抗议。仅仅一个小时后,安洋区委区政府就被围了。村民开始行动的时候,只有大约一千人,但人数在快速增加。”
见事情紧迫,唐小州不得不向于副书记汇报了。于国兴正在隔壁开会,唐小州进入会场,先拨通了市长章宇达秘书的电话:“我是省委督查室的唐小州,章市长在吗?”
章宇达秘书一听是唐小州,不敢怠慢,忙说:“章市长正在开会。”
唐小州说:“安洋区委区政府不是被堵了吗?你们却还在开常委会?不错嘛!临阵不乱!”
章宇达秘书知道事情已经让省委知道了,不敢隐瞒,说:“唐主任,你等一下,我让章市长接电话。”
过了一会,章宇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小州呀,于书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唐小州想:“于书记不知道,事情难道就可以没发生?你这样的搞法,矛盾能不异常尖锐?不出事就没有天理了。”
唐小州说:“于书记在开会,我还来不及向他汇报。安洋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能控制吗?”
章宇达说:“情况很复杂呀!我怀疑其中有人故意捣乱!”
唐小州说:“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局面,制止事态的扩大,你们准备采取什么措施?”
章宇达说:“唐主任,你也知道,在市委我是少数派,拍板的是王书记,我说话根本不顶用,现在会上已经做出了决定,要抓人。”
唐小州大吃一惊:“抓人?这时候抓人,不是火上浇油么?”他对章宇达说:“抓人不是小事,人抓了,要放就难了,章市长,你们先别动,等我汇报了再说。”
于国兴还在开会,这时候突然闯进会场,恐怕就瞒不住了。现在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先内部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唐小州想了想,自作主张,打通了秘书长曲江的电话。
曲江接起电话便问:“小州啊,你是不是为了安洋的事?”
唐小州问:“秘书长,听说宝鼎方面决定抓人了,秘书长知道这件事吗?”
曲江说:“宝鼎市委常委会这样决定,总有他们的道理吧!”
唐小州明白了,抓人的决定,是得到曲江同意的,今天省领导们全都不在家,省委领导里,能代表省委说话的,就只有曲江了,他的意见,自然就成了省委的意见。唐小州明知不妥,却也不能未得到明确指示的情况下,代表于国兴发号施令。
唐小州不敢再耽搁,立即去了会场,推开门,在门缝中露了一下脸。里面正在开会,门一开,所有人都将目光向这里射来。于国兴立即注意到了唐小州的脸色凝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站起来,走到了门外。
于国兴问:“什么事?”
唐小州简单地说:“时代广场谈判破裂,村民堵了区政府和区委。”
于国兴听说这话,脸色明显一变,顿时乌云笼罩。他一句话没说,转头向前走。唐小州很清楚,里面在开会,在门口不能说这样要紧的事,他跟在于国兴后面,走到楼道的尽头。
于国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章宇达呢?他在干什么?”他没有像平常一样说章宇达同志,而是直呼其名,显然对章宇达非常之不满。
唐小州说:“他说是常委会决定抓人的,他们决定抓人是经过慎重研究的。刚才,我和曲秘书长联系过,秘书长说,他们这样决定,可能有他们的道理。”唐小州没有原话原说,刚才在电话里,章宇达把抓人的决定说成是书记王洪卫拍板决定的,唐小州隐瞒了他这个说法。
于国兴原是半低着头沉思,听了这话,将头往上抬了一点,问:“曲江同志是这样说的?”
唐小州说:“是的,我觉得这件事太过重大了,所以不得不来打扰您。”
于国兴说:“你给王洪卫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说。”
唐小州拨通了宝鼎市委书记王洪卫秘书的电话,不等对方出声,便说道:“我是省委督查室的唐小州,你去叫王书记,于副书记要和他通电话。”
唐小州听到王洪卫的声音后,便说:“王书记,您等一下,于副书记和你说话。”
于国兴接过电话,半句没有客套,直接说:“王书记,你们抓人的决定是错误的,必须立即纠正。”
不知电话里王洪卫解释些什么,于国兴显得极不耐烦,问道:“谁下的命令抓人?”接着又问了一句:“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请示?你不用解释了,总之,抓了的人,要立即放掉,事态要立即平息。你们解决不了,那就由省委来解决!”
于国兴显然非常生气,不等对方回答,将电话交还给唐小州。
唐小州客套两句,挂断电话。于国兴说:“你给曲秘书长打个电话,叫他立即赶去安洋。如果宝鼎市委没有能力处理,那就由他个人代表省委处理这件事。”说过这句话,于国兴转身离去,再一次进了会场。
曲秘书长还在路上,还没有到达安洋的时候。按照于国兴副书记的指示,宝鼎市公安局已经释放了全部被抓人员。因为担心这些人员进一步生事,也采取了一些相应的补救措施,对他们进行了安抚,事情终于得到暂时缓解。
会后,于国兴把唐小州叫了过去,说道:“你马上去趟宝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唐小州要去宝鼎,黄颖也非要跟着回去。唐小州拉了黄颖,开车上了公路。
黄颖得知唐小州要回宝鼎市调查后,也非要跟着他一起去,唐小州想想也不错,路上有一个大美女陪着,正好可以缓解旅途的寂寞。
车子一上高速,黄颖就恶心的想吐,唐小州忙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黄颖就用小手擦着眼泪,低声嘟囔道:“怎么搞得,我好像有点晕车!”
她这句话说得唐小州心里直发毛,挠头道:“你…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黄颖粉脸一红,笑着擦泪道:“傻瓜,怀孕哪有这么快的,我就是晕车,而且我...我早就采取补救措施了。”
小车在路上开了十几分钟,才到了一个加油站前,黄颖没有下车,静静地坐在车里,闭着眼睛不说话。唐小州下车加了油,又买了一些饮料等小食品就又上路了。
月亮悄悄地从天边升起,夜幕开始降临。
长势撩人的杂草,已经竖起了绿色的旗帜,不知名的鸟,栖在枝头,把旗帜当成是蹦床,上下摇曳。经过昨晚的滋润,黄颖气色更加的诱人。
不经意间,汽车已经下了高速,进入到安洋界。
汽车慢慢的行驶在山野之间,撒着欢奔向前方。月光如水,刚过了一座跨河大桥,周围长着茂密的树木,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孤零零地横在一条山间的小路旁边,车内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衣物,淡粉色的吊带裙和一条丝袜纠缠在一起,而粉色的小裤已经被随便仍在车座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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