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唐小州在车站住了一晚,不料苏雪连个电话都没打,可见如果当晚他就算是露宿街头,苏雪也可以不闻不问。
“听说今天你们文化处来了一个新处长?”苏雪问道。
“嗯。”
“这么说,你那个副处是不是有点希望了?毕竟宋景峰那个王八蛋调走了。”苏雪一直认为,唐小州在文化处坐冷板凳,没提副处,是宋处长的原因,因为原文化处处长宋景峰和唐小州的关系处得比较紧张。
“那有那么简单,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很多,宋景峰也做不了主,关键还是刘局。”
“那我们是不是给刘局长送点?”
“我们送的还少吗?别说这个了,睡觉吧!”
过了两天,图书节刚刚闭幕,唐小州刚回到局里,却被刘局长叫到了办公室。
唐小州惴惴不安地坐下,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只听得刘局长刘致远笑吟吟地说道:“小州啊,最近图书节也结束了,你们处又来了新处长,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啊?”
唐小州忙说没什么想法,还是要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刘致远摆了摆手,微微一皱眉,叹道:“唉,算了,不提这些了!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想提前给你打声招呼,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这不是宋处长已经调走了吗?王处长又是刚来,没个副手可不行,我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当然啦,也综合平时的表现,我再三考虑,将你报上去了,也许过几天就会批下来!”
唐小州欣喜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有个出头之日了,连声道:“谢谢刘局栽培!”话音未落,刘致远下面的话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不过,报上去的名额不止你一个,还有赵文彬。这也是为了公平竞争,就算我偏向你,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是吧?”
文化局局长刘致远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长着一张国字脸,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被染过以后,变得非常的黑亮,他精力也很充沛,走路都是一阵风。
赵文彬就坐在唐小州的对桌,也是三十来岁,他刚来文化局还没一年,据说是委办秘书长汪海洋的亲戚。
别看赵文彬的生理年龄不小,可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十年前,无论从他穿衣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这家伙年过三十还没结婚,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常常穿着件绣花衬衣,打扮得花里胡哨,还总爱往各个剧团跑,可能是因为剧团里漂亮的姑娘多。
唐小州倒不认为赵文彬会因此感激刘致远,那也不过是认为可资利用的砝码而已。但刘致远这么安排,无疑是拿他唐小州掩人耳目,做个陪衬罢了。
唐小州想起这些,恨不能跳起来骂刘致远老糊涂,那赵文彬对业务样样稀松却还常常自以为是。可能是他的文化知识和社会缺失,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短板。别的不说,一篇几百字的文件,错字别字就有一大堆,更不用说语病,无论哪个领导拿到他的稿子都摇头,以赵文彬这样的条件,在文化处实在是太勉强了。
而唐小州大学学的是中文专业,文章写得特别棒,天马行空,扬扬洒洒,字字珠玑,在江南省各大杂志都发表过许多文章。
听到这里,唐小州什么也没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敢对刘局长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来,相反假装很高兴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他干得再好,也不过是在宋处长的英明指导之下作出了一点成绩,外人谁会相信,那些关键的文件,都是出自他唐小州、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手里!所以这次刘致远拿他当挡箭牌,来讨好秘书长汪海洋,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唐小州强忍着怒火退了出来,来到走廊里点了支烟,猛吸两口,心情才算平静了些,总算没冲回去找刘致远吵上一架。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等回到了办公室,他才知道这事根本没完,而且是刚刚开始。
唐小州以为自己在这当中只是个垫背的,赵文彬却不这么认为,相反把唐小州当作头号大敌。平心而论,如果抛开个人恩怨不说,单就综合能力来讲,赵文彬根本不是唐小州的对手,但反过来看呢,唐小州的入围显得可笑之极。
唐小州刚坐下来,就感觉到对面的气氛不同,往常这个时候,赵文彬总要说点什么,譬如昨晚的足球,最近又泡到了那个漂亮妞什么的,唐小州偶尔也会附和两句。但今天,赵文彬将报纸举得高高的挡着脸,唐小州根本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办公室的另外两个人,假装手头忙碌,其实都是在静观其变。而全小萱则冲唐小州挤挤眼,那意思是说:“我看好你哦!要努力。”唐小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回家后,苏雪对唐小州还是漠不关心,直到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苏雪突然将三百块钱扔到他面前,说道:“明天给你家寄回去吧。”
不提钱还好,一提钱唐小州又来了气,将钱一推,说道:“不用了!”本以为苏雪会骂他不识抬举,没想到她却笑了笑,说道:“哟,还没当上官儿呢,就财大气粗了?听说你可能要提副处了?”
唐小州一惊,马上站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苏雪一副不屑的神情:“就你们局里那点破事还想瞒住我!”
唐小州听了越发心里发虚,不知道苏雪还知道什么,说道:“你不要道听途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苏雪道:“怎么不可能?没开始就打退堂鼓,这哪像要当副处长的样子?”
苏雪越当真,唐小州越觉得这事荒唐,说道:“你又不了解情况,就别瞎起哄了!”
“我怎么不了解情况?就你们处里那点破事,还能逃过我的眼睛?”苏雪反唇相诘。
唐小州耐着性子,对她道:“你听我说吧。这次报上去的人选除了我,还有赵文彬。知道赵文彬是谁吗?”
“不就是小赵嘛,他的水平和资历怎么和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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