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璟手里携着一支烟,“谈谈?”
陆夙州轻哼了一声,开了车门,“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从刚才在路上,他就已经发现了后面有车在跟着。
吕轻歌当时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发现后面跟着的车。
陆夙州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陆夙州要走的时候,徐璟忽然开口道了一个名字。
“南舫。”
陆夙州一顿。
只听徐璟又说:“或者真名叫,吕轻恪。”
陆夙州停下了脚步。
徐璟勾了勾唇,单手朝着口袋走过来,“你看,我们之间还是有可以谈的。”
徐璟上了陆夙州的车,给宋韫去了一个电话。
“你先回去吧。”
刚才是宋韫开车。
宋韫有些担心,“你真不用我等你?”
“我有分寸。”
宋韫:“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其实,宋韫到嘴边的话是:你有什么分寸,碰见吕轻歌也就失了水准了。
宋韫是了解徐璟的。
徐璟在情情爱爱上看的很淡,虽很多人说他人渣,换女朋友如流水,他也会跟对方争执一两句,最后也就随缘了。
徐璟实在是给自己营造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名声。
他当时也问过徐璟,为什么要去恋爱。
徐璟说:“有人要求的。”
宋韫不知,有谁会提出这种要求。
徐璟不解释,他也就没问了。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徐璟电脑里没来得及退出的邮箱里,一份来自于M国的邮件。
是一份全英的邮件。
宋韫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一个英文单词。
“精神治疗”。
他便直接将这份邮件复制粘到翻译软件里去。
这是一份来自精神病院的治疗手册,其中是一位名叫Lucas医生给他定制的一份日常手册。
其中就包含着这样一条。
宋韫不是那种擅长隐瞒的人。
他在拿到这份精神病院发来的邮件后,直接就去找徐璟摊牌了。
“这是什么?”
徐璟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吐出两个字:“医嘱。”
宋韫着实是被噎了一下。
“你有病?”
“没有。”
徐璟先是否认,又肯定,“也或许有吧。”
徐璟从未告诉过宋韫,在精神病里,亦或是在去到精神病院前,经历过什么。
但宋韫做这一行这么久。
他有敏锐的嗅觉。
徐璟那几年,一定经历过一些事。
直到吕轻歌的出现。
或许,这段过往,和吕轻歌有关。
……
陆夙州没开车去咖啡厅。
虽说咖啡厅那样的环境,适合谈话。
可两个大男人去喝咖啡,也太不正常了。
徐璟说:“去万河桥吧。”
陆夙州打了方向盘。
万河桥是C市的标志性桥,堤坝上河流湍急,河岸两边灯火映照。
车刚一停稳,徐璟就开了车门下了车。
河堤上风很大,秋季的风刮过来,已经有了冷意。
陆夙州嘭的一声关上车门,走到他的身边,“你刚才提的是谁?”
徐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不认了?”
陆夙州:“吕轻恪,是轻歌的哥哥,我知道轻歌她的哥哥失踪有好几年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吕轻歌,其实他哥哥已经死了?”
陆夙州猛地转过身来。
“徐璟,你给我闭嘴。”
徐璟没有陆夙州那么情绪反常,他的手肘撑在栏杆上,望着黑色的江水。
“这么说,是死了。”
陆夙州一顿。
他本以为徐璟是知道……
但是徐璟这话,明显就是在诈他。
陆夙州不怒反笑,“你现在是把你律师那套话用在我的身上了?徐璟,我不是你的委托人,这一套对我没用。”
徐璟确实是不知吕轻恪已经死了。
他追着线索,查到当年吕轻恪在出去之后的事,就只查到了陆夙州这个人。
那时,陆夙州尚在M国留学。
徐璟冷笑了一声,“他踩着我跑出去,结果却死了?”
他好似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垂首笑着,声音从胸腔肋骨处飘出来,混杂着河水湍急的水声,听起来倒像是肺里咳出来的气声。
“他是怎么死的?”
陆夙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徐璟见他不言,目光俯视着黑面上倒影的灯光,“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找到给杀了?”
徐璟声音很缓,缓到像是醉了酒。
可分明刚才在酒会上,他滴酒未沾。
“从那种地方出去的,肯定精神上都会有点问题,他去看医生了么?在M国死的,还是在回华国死的?”
陆夙州:“在M国死的。”
徐璟:“你告诉吕轻歌了吗?”
陆夙州:“没有。”
徐璟:“所以,你接近吕轻歌,其实本来就是想要把她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
陆夙州没有说话。
是的。
徐璟说对了。
在吕轻恪死后,陆夙州就去查了吕轻歌。
只是那个时候,他晚了一步。
吕轻歌已经和徐璟在一起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去干预,也没有去偶遇。
可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吕轻歌成了他弟弟的家教老师。
陆夙州起初是想要告诉她的。
可后面……
为什么不想说了呢。
他不想叫已死之人,打扰到未亡人的生活。
陆夙州:“阿恪……他说对不起。”
徐璟:“对不起谁?我么?”
陆夙州想起那时吕轻恪的话。
“如果……你能看见他,麻烦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可吕轻恪又改了口。
“算了,别说了。”
陆夙州沉吟片刻,“我答应了阿恪不告诉你,但我现在还是想要说,他的死不是意外,出来后,他找人合作,结果落入了圈套中,以你的能力,现在应该能查得到吧,M国那边有名的名田屋爆炸事件。”
一场爆炸,一夕之间,成了人间炼狱。
据后面官方的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39人,死伤不计其数。
陆夙州说:“阿恪就死在那里。”
……
溪野别墅。
徐璟回到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精能麻痹神经。
徐璟用力摔碎了酒杯。
酒杯的玻璃碎渣四溅纷飞。
他忽然想起最黑暗的那个时候,南舫总会拿着从赌场里偷出来的酒来找他。
南舫酒量不好,喝一点就醉。
他勾着他的肩膀,“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到华国去,落叶归根。”
可他死在了M国,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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