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铁 门
他现在当然明白,事情闹得这么糟糕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第一,总共给他出了二十万的筹码,有抢走的意义吗?当初都商定好了,出码五十万以下不抢走,直接赌,尽量多赢点。反正输了也不用还,这样没压力的赌博最容易赢钱了。第二,就算要抢走,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必须给档口上*水。不抽*水那是抢劫,别说报警,如果档口不怕惹麻烦,直接喊保安都坏事了。
但高寒一句也没埋怨他,事情出了,埋怨有个屁用!
高寒掏出口袋里的筹码给了郝忠,估计最后得返还给人家。怕郝忠再节外生枝,高寒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记住自己刚刚教给他的说辞。然后就一声不吱,平静地坐着。
用上官茗茗的话说,“聪明如他”。高寒确实太聪明了,遇事之后他的反应奇快,而且沉着冷静。哪像郝忠,干事鲁莽,遇到风险就懵圈,真不像在监狱里混过的人。高寒之所以让他说2024年春节的大年初二在哈尔滨的香格里拉大饭店见面,是因为确有其事。那是好哥们为高寒出狱而设的接风宴,前来捧场的都是给他面子的人。但聚赌就是扯淡了,现在啥法制形势?谁敢瞎得瑟?万一东窗事发,估计前脚出狱,后脚还得再进去。不过,无论有没有赌局,他对郝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都是不屑的。
这时,大砍打来电话,接通之后高寒平静地说:“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为了以防警察把案子办细,趁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你赶紧出关。到珠海等我消息,如果没事再回来,有事儿的话可以减少一个人栽进来的风险。”
大砍担心地说:“娱乐场门外那上百人都是XX社团的,今天端的这家档口就隶属于该社团,整不好官司要难打!”
高寒沉着地说:“应该问题不大,只要郝忠按我说的做笔录,就不太要紧。”
大砍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挂断电话他匆匆打车直奔关闸,躲难去了。
面对这种突发事件,聪明人都知道该干啥。高寒马上给上官茗茗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自己不回去别担心,让她好好睡觉。在上官茗茗再三的追问下,他才简单地说了事情始末。上官茗茗急坏了,说自己马上就到,高寒怎么拦也拦不住。
穿西装的司法人员和保安在走廊里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在忙活着什么。
上官茗茗的电话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地打来,一会儿说已经穿好衣服下楼了,一会儿又说别着急,她叫到车子了,再一会儿又说到凯旋门楼下了。果然,在她这些“一会儿”累加在一起的二十多分钟后,保安室门口传来了她的声音:“您好,我是被你们请到这里协助调查的高寒先生的妻子,我可以见我丈夫一面吗?”
“不可以的女士,案件正在调查中,你们不可以见面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拒绝了上官茗茗,这个声音高寒觉得像收走自己证件的那个司法人员。
“那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先生?”
“这个还不好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坐在这里等。”
门外的对话屋里听得清清楚楚,高寒和郝忠都是遭过难的人,对这种危急时刻的关怀有特别的感触,郝忠颇为羡慕地问:“你马*子?”
高寒倾听着门外的声音,用眼神回答郝忠的同时接起上官茗茗打来的电话:“喂?”
“老公,我在来的路上就给我们家的律师打了电话。他说在澳门没有关系,再者澳门打官司凭的是证据,没有办法可想,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了!如果涉及到花钱,要多少我都有!”
高寒心里暖暖的,按捺着激动,平静地说:“茗茗,你放心,啥事都不会有的。我遇事不糊涂,你就放心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我不走,这里离你最近!”
上官茗茗的话里虽然没带哭腔,但那种不离不弃的坚定深藏其中。高寒脑海里突然涌现《霸王别姬》的画面来……
高寒刚要继续劝上官茗茗回去,一个保安进来说:“老板,请您挂断电话。虽然在不确定您有罪之前不会收缴您的手机,但是请您尊重司法调查!”
高寒赶忙小声对着话筒说:“茗茗,不说了,人家不让了。听话,快回去!”
未等上官茗茗的声音传过来,高寒便在保安的催促下挂断了电话。
保安一走,高寒和上官茗茗开始偷偷发微信。手机装在西装口袋里,高寒的手指可以凭记忆快速地按着键盘,虽然有些错别字,但意思总是可以传达的。何况他和上官茗茗还那么的心灵相通。
在这偷瞟一眼收发内容、继而手插口袋的盲编中,两个小时过去了。高寒交待了如果自己就此沦陷委托上官茗茗处理的一应事物,同时也将浓浓的牵挂尽数传递。
这是未雨绸缪,对高寒的交代上官茗茗一一答应,并一再告诉高寒:你放心,我会一直呆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高寒的心一紧一紧的。可不是嘛,上官茗茗一直都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而且就驻在他灵魂的最深处。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这可是午夜两点,上官茗茗就在保安室的门外,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呢?高寒撑开衣兜一看,屏幕上显示“飞车魔女”四个字,这是他给莉晴起的绰号。
麻烦了,小妮子是个任性调皮的家伙,这种情况下高寒实在没功夫哄她玩。
高寒把手机顺在袖筒里,手指弯曲着捏住机身,侧歪了一下身体,挡住门外保安的视线,把袖口贴在耳朵上接通电话。
莉晴小鸟一样的叫声立马传来:“高寒哥哥,你在哪里耶?都两点二十分了,人家在等你耶!”
高寒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宝贝,你听我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赶紧去练车吧,听话哦!”
“你在哪里嘛?你不方便,我方便的呀!我可以去看你嘛!反正在哪里都是骑车,只是慢了一点嘛!”莉晴说话时好像一下一下地跳着脚,砰砰声一下一下顺着听筒传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大人有正经事做,别闹了好不好?”高寒有些生气了。
“人家一天到晚就盼这个时间嘛!我又不会打扰你做事情,看一眼就好的啦!就算抱不到也好的嘛!人家今天穿了一条更短的裙子耶!”莉晴毫不让步。
“看个屁!我在娱乐场的保安室呢!可能会被抓走的!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高寒的话语更加低沉急促。
“哎呀,不得了的啦!快告诉我到底在哪里啦?”莉晴急了。
“我在哪里你也见不到,我老婆就在门外,她都见不到!你能不能听话,别闹了祖宗!”高寒已经气急败坏了。
“到底什么事情?严重不严重?”莉晴都快哭了。
“不严重,不严重,明天就放了,你别作了好不好!”高寒赶紧哄她。
“既然你老婆能去,我也能去,快讲在哪里?我去了只是在那里等着看一下你嘛!你如果不告诉我,我马上去野泳,穿得那样性*感肯定会出事情的耶!”小丫头步步紧逼。
虽然高寒知道莉晴游泳的地方危险不大,但他也不敢赌不出事情。他想了一下,飞快地说:“我在凯旋门二楼的保安室里,我老婆就在门外,你看着办吧!”
“知道了,高寒哥哥你放心的啦!我现在就去!”小姑娘率先挂断了电话。
通话中断高寒把手机顺进口袋,一斜眼,看到上官茗茗的微信进来了一大串。主要的内容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不回信息?最后一句是在和谁通话?”
显然,上官茗茗拨了高寒的电话,发现正在通话中。
高寒刚要偷偷给上官茗茗回复微信,那两个穿西装的司法人员进来了,叫他和郝忠站到走廊里。
此时郝忠已经歪倒在塑料椅子里睡得直淌哈喇子。
高寒蔑视了他一眼,这种人遇事先懵圈,发现危险不那么紧急又马上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也真是一种境界啊!
高寒和睡眼朦胧的郝忠被司法人员指定站在走廊里一处监控镜头的正下方。十几米外,那两个扒仔也被从笼子里带出来,站到了另一个监控镜头下面。司法人员用对讲机说了一通高寒听不太懂的粤语,四个保安出现了,两人押一个扒仔出了门。
而后,司法人员指示高寒和郝忠在后面跟着,并且严令高寒出门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高寒看司法人员对那两个扒仔要比对自己和郝忠严厉得多,问题应该不会太严重,但结果如何还要看郝忠这个愣爹的台词背得咋样。
一出门,高寒就看见坐在扑克机旁的上官茗茗,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就三米远。
看到高寒,上官茗茗马上站了起来,大红披肩仍是那么的醒目,黑色西裤和灰色纱衫很配这个氛围。她两步跨到高寒身边,被司法人员拦住,“老公……”两字刚出口就说不下去了,眼泪顺颊而下……
“哭啥?没事儿,先回去吧!你看这是有事的样儿吗?”高寒在司法人员让他闭嘴前快速把话说完。
司法人员厉声说:“老板,请您尊重司法调查,不要说话!”
旁边有几个赌客看到了这一行人,但也只是好奇地瞅了一眼,随即又把头转向了赌桌,赌厅里喧哗依旧。
一行人乘滚梯向一楼大厅行进时,高寒一眼就看见了从另一条滚梯向上滑来的莉晴。她手里拎着头盔,白色紧身小衫的领口很低,露着还没有经过开凿的浅沟儿。美腿又白又长,深色护膝显得很多余,倒也不乏画龙点睛之效。紧身的白色超短裙把身姿勒得圆鼓鼓的,几近撑破。但怎么看还是有些青涩的小丫头,无非刻意造势而已。即使往严重些形容,也不过一名被胁迫的童*妓。
莉晴看见了排在一行人中间的高寒,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在和高寒擦肩而过时,她转身开始逆着滚梯向下跑,目光忙乱地低下又抬起,看一眼脚下的滚梯再看一眼高寒,秀发飞舞。
高寒所站的梯板下滑一节,莉晴就得奔下三四步才能跨过滚梯上行的距离与高寒平行。长腿在这时再次突显它的优势,一寸也未被落下。
高寒怕她摔倒,忙说:“慢点!慢点!别摔了!”
莉晴一边用手拨开上楼的滚梯乘客,一边跃起步子,到底还是比高寒先一步踏上了一楼大厅的地面。她眼睛紧紧地锁着高寒的目光,小嘴儿急切又无助地微张着,没说出一句话。
一行人都被女孩儿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跟在人群后面的上官茗茗更是把一切尽收眼底。
当高寒回头和上官茗茗对望时,上官茗茗眼中满含疑问。
高寒没有机会解释,在跨上停在游乐场门口的商务警车时,他看到上官茗茗一直端详抱着头盔眼望警车的莉晴……
高寒、郝忠以及两个扒仔分乘两辆警车被带到一条位于僻静小街里的“博彩案件调查科”。这样的招牌对大陆人来说很新颖。
拘押他们的地方在二楼,各类的公安局、派出所高寒和郝忠进得多了,像这样燃着灯香、供着一米多高关公像的办案单位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楼里是杂乱的,外廊上摆的全是蓝色塑料排椅,上面或坐或卧的有十多个人。那两个扒仔被带到外廊的最里面,分押在两个房间。郝忠被带到外廊中间的房间,高寒则被请进廊外门口第一个房间。
一进门,高寒发现这是间办公室,有十几个警察在忙碌,文件之类的东西乱糟糟地铺满了写字台。一个警察打开了装有不锈钢栅栏窗的里间,请高寒进去。
门里是一个拘留室,这可能是高寒在澳门见到的最脏之处,臭脚丫子散发出的酸馊味随着铁门的开启一下扑了出来,险些把高寒熏个跟头,捂着口鼻的警察在高寒进去的一刹那,“咣当”一声摔上了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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