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如果不是皇上信任之人，应当不会来这个地方。
再加上，她要说的事，被更多人知道，也未尝不是坏事。
“皇上给我们家赏赐，应当是不希望我们死的。”
这话一说，那公公有些诧异：“姜娘子怎的这般说话，皇上爱民如子，怎会希望你去死？”
“又怎会千里迢迢让奴婢送东西过来。姜娘子莫要不知好歹，皇上的赏赐，你接受就是了，哪里有这么多的问题？”
姜知云接过话茬，眼神犀利道：“先前我与婆母张氏在半年前，就有黄商寻到我们，让我们帮忙找卷柏。”
“说是皇室中的人需要，若是寻不到卷柏，就要处死我们。”
姜知云也早有准备，这些人习惯于摆脱手中的一切在别人身上。
还把那个张贴告示的榜撕过来、
“当时我和母亲张氏收到的就是这个悬赏令。幸而有大夫的帮忙，还有黄商一路上的协助，不然我姜知云一家，还真的等不到皇上的嘉奖。”
“早就死在这黄土地上了。”
那个公公点了点头：“姜娘子这事情，奴婢明白了。到时候会与皇上说清楚的。”
反正人没出事，姜知云一家又没死。在这个公公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话都说于此了，谢书珩现如今还是西北骠骑大将军。
不管怎么着，他都应当带话回去。
姜知云行礼道：“慢走。”
等着人走后，张氏才松了一口气：“那些宫里的人，弯弯绕绕的，都不是什么好脾气，你方才那么说，娘生怕你出事。”
“先前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便让咱们找卷柏那人有错，但是都过去了，咱们家没出事，按照皇上的性子，一般不会有什么惩罚的。”
姜知云摇头：“母亲，我们要的，自当也不是惩罚。”
“之所以这般说法，只不过是告诉那些想要对我们动手的人，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余阿婆回京，谁人都知道救命恩人是姜氏。那些汴京之人，鲜少把姜氏与谢书珩之妻联系在一起。”
“就算知道，想要对我们动手，也可以装作是不知道。我们的命太脆弱了，现如今肯定会被盯上，想除掉我们的人更是不少。”
“早些与余阿婆绑定好关系，也能自救。好好地活着，才能做生意赚钱！”
姜知云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个时候张氏才稍微反应过来。
也是……最忌讳出头。他们这还是山高水长地出头，皇上特意叫人来这么一趟，自然是吸引那些党羽的视线全部都盯着她们一户农妇。
谢书珩不常在，叶七也不是万能的。处理她们老弱妇孺，对于那些汴京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虽说不一定会发生。
但是姜知云身为一家之主，总是要想得长远些。
做生意要长远，性命更是要长远。所以很多事情必须是现在就要开始打算。
张氏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些我也还是明朗的。还是你聪明，才能想到这些。”
“你还未回家之前，你余阿婆就曾跟我说过，日后她去了宫中，怕是帮不到我们什么了。”
“说是让我把这救命之恩，多加宣扬出去。那会儿我还未曾明白，这救了人，又不是图回报，有甚好宣扬的？”
“我还以为你余阿婆就觉得我是一个见利忘义之人，故意试探我。还和她吵架呢，她那会儿觉得我蠢。”
“现如今我觉得，她骂得对！”
说着说着，张氏就开始掉眼泪：“你说你余阿婆还在就好了，每天骂我一点。”
“她都是我婆婆，说我几句也是应当的。我都想好日后不顶嘴了，就这样没有了日后……”
张氏眼泪不断地掉，整个人难受得要命。
一边哭一边还要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东西，好似是为了阻止她自己哭得更大声。
未曾想这样一来，哭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抽抽搭搭。
本来云娘是打算过来接着卖卤肉的，张氏这样一来，卤肉是翠珍娘子他们去弄。
家里几个人都是麻溜的，做这些都不算是事儿。
只见张氏就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云娘的身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云娘，母亲现在只有你了。”
“是是是。”
姜知云就像哄孩子一样给人拍着后背：“娘，不管怎样，也要准备起来。”
“日后我们去行省那边，可是要重整旗鼓的。到地方咱们竞争更大了，之前的客源不在。”
“又是一次重头开始。”
“自然！你放心吧。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掉链子的人，你让我往东，我就不往西。”
“娘明白自己脑子没有那么好使，那么就不动脑就是了。”
旁人兴许没有多大感触，但是对张氏而言，这些都是生活经验啊！
有云娘这样的儿媳妇，只要自己啥也不干，老老实实地听她的话，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想到这里，张氏心中的安慰多了许多。
云娘看着她稍微好受些，自然也未曾多说。
“既如此，娘。决定好要搬走，我们去阳哥儿的私塾，给他接回来。”
“之后再去行省那边，找一个私塾，让几个小友一起去。”
张氏恍然大悟：“行省那边读书，自然是比咱这边好的。书珩已经是将军了，咱们过去，好歹也能狐假虎威，不至于被人欺负。”
她好似现在才意识到，谢书珩是将军了。
张氏拉着云娘有些颤颤巍巍：“云娘，我们终于熬出来了。日后不至于被欺负了。”
“日后我们经商，行走于各个商贩之间，好歹也能说谢书珩是咱们的靠山。”
想起来，张氏就觉得爽快。
此前他们那些人，总说张氏和姜知云就是被流放的妇人，就是一些没用的商贾。
现如今经商，还有谁会说什么？
姜知云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娘……你先前是贵族小姐，之后又是王妃，流落的时候别无他选。”
“日后我们重新起家了，这经商，会否觉得掉价？”
姜知云知晓张氏是被迫找个营生，日后经商，走向汴京，亦或是走向皇室。
经商都会被人所不齿。
所以云娘必须要问好。
张氏认真地看着她：“云娘，我岂是那等虚伪之人？”
“咱们既然要致富，少了娘怎么能行？此前确实是未曾知晓这些事儿，不懂这些。闺阁之中也不曾接触。”
“但我想，若是早接触到，我定是会恣意去干的啊！”
“说不准我是汴京女首富，你做生意到汴京还要有求于我呢！”
张氏在心中，已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画本子的角色。
甚至还想好，若她是女首富什么的，到时候书珩和云娘来一段虐恋。为求家人同意，私奔什么的……都想了一大堆。
这会儿说起来，姜知云无奈失笑。
母亲是真的有趣，幽默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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