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小少年
“嘭！”一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喂，小子，说话，这个人你见到过吗？”身着官服的男子蛮横地一脚踹在倒地少年的背上，腰上挂的剑鞘一摇一晃，“老子问你话呢！”
少年已被地上的泥水糊了一脸，勉强睁开眼睛，借着四周的灯笼光看清了画像上人的脸，“……”
“靠，哑巴？”官兵“呸”了声，一把揪住少年的领子，又嫌脏似的扔开了，“见没见过？见过就点头！”
“……”少年垂眸，无声地摇了摇头。
“妈的，运气！”不解气似的在少年身上又狠狠踹了几下，那官兵转身招呼同僚就匆匆离开。
少年从地上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开始整理凌乱的衣衫。
“咦，等等……”在前头已经走了一段路的官兵头子突然转头，“小子，身上有钱不？借些给爷几个花花？”
少年一怔，而后急忙摇头。
“爷，听说隔壁山沟沟里最近在做桩生意，专收这种年龄的……要不……嘿嘿。”
“哈哈哈，早说！”那人一下子乐起来，肥大的手毫不犹豫地搭上剑柄，“一起上！”
“好嘞！”
利剑纷纷出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灯笼不知被谁扔到了地上，一脚踩扁了去，仅存的光明也瞬间消失个一干二净。
少年惶恐地缩到了墙角，对着大笑着围拢的众官兵瑟瑟发抖。
“刺啦！”尖锐物刺穿身体的声音，随后有重物倒地。
全场的人先是愣怔了一瞬，随即脚步出现了刹那的慌乱，“谁？”
“和尚解决上半身，下半身交给我！”黑暗中，有一个清朗的声音犹如晨曦破晓，撕破了无尽的黑暗。只听另一种音色也随之响起，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泛着寒光的冷剑伴着飞溅的血液，还有一道醒目的白影。
少年一下子呆住了，缩在角落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嘿，小子？”身旁不知何时多了道呼吸，吓得少年全身一颤。
那人点亮了一把火折子，照亮了少年余惊未褪而又迷惘的脸。同时，少年也看清了来人——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还好吗？”
“……”少年脸一红，低下头去摇摇头，又点点头。
顾明明挠挠头，“到底怎样？”
少年只是把脸埋进臂窝了不说话。
“这位小施主怕是受了惊，不如我们先等他冷静下来。”这种时刻还能不动如山的当然是归宗。
点点头，又对苗欣南道：“和尚怎么又杀人了？”
闭眸打了个佛号，“想杀就杀。”
此话一出，不光是顾明明为之一颤，连那少年都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诡异的沉默片刻后，只听顾明明突然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想杀就杀’！不愧是归宗大师！”
苗欣南还是淡淡的，不为所动，只是嘴角有微微翘起的弧度。
少年看看仰天长笑的顾明明，又看看闭眸不语的归宗，一时茫然。
“嘿，这小子洗干净后还看得过去，白白嫩嫩的。”扶风撑着下巴看着换了身新衣裳的少年，眉目弯弯道。
“施主又在打什么主意。”归宗淡淡道。
“……和尚你又想太多了，我心思单纯好吗？”
“哦。”
少年扯着衣角坐立不安，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二人。
“小哑巴，你家人呢？”问道。
少年摇头，再问他姓名，也是一脸无知。顾明明叹口气，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闭目思忖片刻道：“‘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那就叫你‘声歇’吧？总比哑巴来的好听……”
少年歪头看了顾明明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顾明明合掌道：“人不可貌相。施主才思敏捷，贫僧自愧不如。”
顾明明：“谢谢夸奖，虽然听起来有哪里不对……”
苗欣南适时地岔开话题：“声歇小施主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们一起上路，我与顾明明施主自会保你平安，直到替你找到可托付的人家。”
声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些许光彩。顾明明回头见天色已晚，忧郁道：“今天晚上又要多准备一床地铺了……”
夜深人静时，只听床上还陆陆续续发出轻微的翻动声。
顾明明盯着天花板听那骚动好久，终于忍不住回头面着不远处的苗欣南侧颜，轻声道：“他怎么啦？”
顾明明没有睁眼，也是轻轻地回答：“初来乍到，怕是睡不着。”
“……”顾明明嘀咕道，“那要不换他在地板上睡试试？也许是他不习惯睡床。”
苗欣南：“……”
床上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又是“吱呀”一声，然后有一团黑影一溜烟跑过来，钻到二人中间，“……”
“噗嗤”笑出了声，归宗也笑而不语。
黑夜中，只听顾明明含笑道：“你莫不是怕了？”
身边的小团黑影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顾明明捂住嘴巴没让自己笑得太大声，肩膀却克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出声道：“不必害怕，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
声歇拉过被角盖在自己身上，闻言又点头。
突然提议道：“不如我们来讲睡前故事吧？”
苗欣南心里蓦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刚想说什么，身旁的声歇却饶有兴致地“嗯嗯啊啊”表示赞同。
顾明明也正在兴头上，清清嗓子就要开讲：“你是想听‘画皮’？还是‘丑女效颦’？”
归宗：“……不如听贫僧讲个故事？”
顾明明“切”了声，但也很配合地作出洗耳恭听状。
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苗欣南温润的声音：“……灵山会上五百比丘，得通未得忍……”良久，“……‘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声歇，你明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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