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会秋梨膏要冷却,张知用开水将小坛子烫了烫,等会水分晾干了正好可以装。
张知提醒道:“装的时候不要碰到水,容易坏。”
等了两个时辰,小李氏将放凉的秋梨膏封装进坛子里,正好满满两坛子。
张知估摸了一下,一筐犁二十斤,大概出了十斤秋梨膏,这样算的话,一坛子卖到一百五十文,就不算亏,主要还是红糖太贵了。
锅里的残留也不能浪费,正好熬一锅水,大家都尝尝味道。
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张知打算着将家里的第一批药材炮制好以后,带着秋梨膏一起去县城。
等到八月十五这天,拜月节。
虽然灾后日子过得拮据,老王氏还是让张信粮去响水村王屠夫那里割了六斤肉回来,置办了几个菜,也算是庆祝了。
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肉,张知难免吃撑了,扶着肚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一架马车“哒哒哒”地停在了作坊门口,看到熟悉的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张知才反应过来,今天按合同上的来说,是来福酒楼拉桑葚酒的日子。
“小王来啦!坐一会,我们去搬东西。”
张老头也很意外,他以为这个时候来福酒楼没什么生意,还好桑葚酒是提前过滤好的,不然这会该手忙脚乱了。
小王客气了几句坐下,“张叔,你们都还好吧?我们大掌柜一直担心你们呢!”
张老头笑眯眯地答道:“都好,王掌柜好吧?”
“挺好的!”小王点点头,“张叔,前段时间城门关了,我们出不来,没来拉皮蛋您见谅,我这次来拉桑葚酒,再多带一些皮蛋去,府城的皮蛋断了好些日子,顾客都急疯了。”
“好说好说。”
张老头面上强装淡定,其实心里乐开花了,又是一大笔银子进账。
张信山三兄弟将五十坛桑葚酒搬上车,又数了一万个皮蛋装好。
小王笑着将银子递给张老头,问道:“张叔,这个桑葚酒可以用大坛子装吗?这样的小坛子不好运输。”
何止是不好运输,这样朴素的坛子,酒楼攒了一大堆,用又用不了,扔了又可惜。
张老头自然答应了,大坛子还便宜些。
小王架着马车要走,突然又跳下来,嘱咐道:“张叔,现在进县城要带户籍了,难民都涌入了百步县,你们若是带了粮食或者其他吃的进城,记得多带几个人,防止被抢。”
张知还在奇怪,小王伙计今天怎么赶了一个有棚子的马车,原来是怕被抢。
张老头大惊失色,忙不迭的感谢了小王一番。
张知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十两银子,小心的藏进屋里,一转头又看到了黄氏在偷看。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找上张老头,“爷爷,明天我们去陈家村定一些大酒坛子吧?顺便把砖瓦什么的都定好,房子该建起来了,做好的皮蛋也不多了,作坊又要启动起来了。”
前段时间本来说好了要建房子的,但是考虑到太打眼了,就暂时没动工。
现在张知真的是受够了黄氏的窥伺,也不管什么突不突出,而且,这段时间老张家收村民的草药,有这份情分在,村民们应该不会嫉妒到使坏的地步。
“行。”张老头点头答应下来,确实该建房子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一家子就挤在两个屋子里也不方便。
事情说话,大家各自忙活自己的事。
张知翻了翻塞在簸箕里的药草,这几天都是大太阳,在晒两天应该就可以拿去卖了。
————
水灾过去半个月了,长海县和长浦县的难民陆陆续续逃到了百步县。
县城外面设置了施粥点,但难民太多,依旧有不少人领不到。
响水村王氏的名头在百步县响亮,在相邻的长海县和长浦县也不遑多让,所以有不少人相约着跑到了响水村讨吃的。
这个时候赶难民走,必然落人口实,王族长无奈只好在村外打了灶台施粥,同时,每户都出一个壮劳力在村中巡逻,防止有难民混进村里去偷抢东西。
一锅稀粥刚熬好,一群人拿着破碗排队领吃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到大路上。
响水河边上,一群一群的难民聚堆坐卧在一起。
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哭着抱住一个汉子的大腿,苦苦哀求:“求求你,把我儿子的粥还给他吧,我的粥都给你喝,求求你了,他还小……禁不住饿……”
王族长规定,成年人喝得粥是掺了米糠的,小孩的就是纯粗粮粥。
“滚一边去!”那汉子抬腿就是一脚,“臭婊子,要不是老子护着你,你们娘俩能平安走到百步县吗?现在不过是让你给老子一碗粥而已,就在这胡搅蛮缠,早知道就该弄死你……”
他说着话,一把揪住了妇人的头发。
妇人边上的孩子哇啊哇啊地大哭起来,“放了我娘……放了我娘……”
孩子看着只有三岁的模样,手上没有力气,掰不动那汉子的铁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尽管头发还在那汉子的手里,妇人还是将孩子护在怀里,“小宝别哭,娘不疼,你在这把娘的粥喝掉,娘一会就回来了……”
妇人抹掉了小孩的眼泪,被汉子拽着往树林深处去,妇人满脸麻木完全不反抗,她早就清楚了这人的目的。
为了孩子,她别无选择。
“住手!干什么呢?”一声厉喝将两人叫住了。
一个皮肤黝黑,身高七尺的壮汉带着两人走了过来,将汉子和那个妇人分开,并警告了那个汉子,“不准闹事听到没有?”
那个汉子瞥见三人腰间挂着的大刀,不敢再造次,唯唯诺诺的走到人群里坐下。
“大力叔叔,你也在这啊!”从路边路过的张知打了声招呼,今早她和张老头一起去陈家村顶大坛子和砖瓦。
那位雄壮的七尺汉子是王稔家的护院,每次王稔去老张家玩的时候,都是他护送。
“张老爷,张小姐,少爷派我来维持秩序。”王大力一板一眼的打招呼,作为王家的下人,可当不起这声叔叔。
见王大力这么拘谨,张知只好笑眯眯地和他挥手告别。
本来只是个平常的招呼,却不想招了人的眼。
刚刚被王大力阻止的汉子眼神阴暗地盯着张知爷孙俩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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