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男儿都点头应下。韩老太爷最后看向他的小妾,最终把眼光留在苗氏身上,见苗氏肯定的点点头,他便露出个笑容,去了。
一时间屋内哀嚎不断,苗氏跪下去,眼中净是泪水。
苗夫人早已哭昏过去,苗老爷连忙扶着她去了外间。朱氏也摇摇欲坠,但她是长嫂,她强迫自己一定要撑住。
接下来便是赶紧给老太爷更衣洗漱,众人都离开了房间回去换上了孝服。
韩家着实不大,苗老爷扶着苗夫人去了苗氏的屋子,待苗夫人醒了安慰几句便去了前院儿。
母女两个相对哭了一场,还是双喜和莲月取了水进来给二人重新梳洗,卸下钗环,换上普通银饰,更换孝服。
苗夫人悲从中来,苗氏只好一劝再劝。
说起来,苗氏穿越而来第一次有亲人去世,她的内心很复杂,一方面很难过,如同胸中压着一块巨石般难受。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还担负着外祖父的重托,一定要找到那个小舅舅,实在不能倒下。
如今已经入夏,天气渐渐炎热,所以停灵三日就下葬了。苗氏决定等七七过后再回清河府,苗老爷二人却待不了这么久,于是决定过了三七就回京。
苗氏头一日住下就给清河府写了信,算算日子那边也该收到信了。
半个月后,江河中来了。
“大哥和二妹妹、四妹妹都安全到家了,母亲放心。只是收到母亲的信后,甚为担忧。”江河中去灵堂祭拜过后,就去后面见了苗氏。
因为要住些日子,韩家又太小,所以苗氏干脆在邻近租了一套二进的宅子,白日里去韩府看看,夜里回去住着,苗夫人自然跟苗氏住在一起。
苗氏私下问过大舅娘朱氏,才知道外祖母竟然从十年前就已经上山上的庵里带发修行去了。而且二老此前早有约定,除非生死大事,否则不必互扰。
所以韩老太爷不让人在临终前通知韩老太太,反正去了之后通知一声便是了。
韩大老爷忍着悲痛嘱咐二弟与自己的长子去庵里报丧。
苗氏想了想便在家里等消息,一日后仍是韩二老爷和侄子二人回来了,说老太太说了,一把老骨头就不回来折腾大家了,等自己百年之后有的折腾。还说老头子的话记得了,自己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庵中有家里按月送到的香火钱,还有丫环跟着伺候,好着呢。
话里没有提及苗夫人,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纵然当年也算疼爱,毕竟不如韩老太爷这个亲爹。
苗氏问过苗夫人后,决定自己去庵里探望一下这个外祖母。
问过韩二老爷老太太平日里的用药后,便让管家去药铺搜罗了些药材,带了双喜上了山,莲月则留在宅子里帮衬苗夫人,因为苗老爷二人是轻装上阵,一共带了一个丫头来还在路上颠簸病了。
半山的庵堂香火一般,所以韩家每月的香火钱便算是大头,给老太太的待遇便是最好的。
庵堂难得修葺较好的一处院子,不过三间正房三间厢房,其余便是空空如也,老太太在的这些年在院中挖了口小池塘,养上几尾鱼,栽了小片荷花,算是闲来一处景致。一旁搭了个凉棚,底下放着桌椅。
听闻苗氏来了,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提起去世的老伴儿,老太太也不见得多么伤心。
“年纪大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早早晚晚的区别。我也有那么一天,我知道快了,不会让他等太久的,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老太太很是平静的说着,“在庵中这么多年,若是再堪不破生死,那便白瞎了那些香火钱了。”
老太太很是幽默,听到苗氏提起老太爷新纳的妾,老太太罕见的叹口气,道:“若非真是个苦命人,老头子何苦这把年纪还非得给她个身份!既然托付于你了,你便好生奉养就是了。”
苗氏点头,老太太又说:“你有心了,带来那么些药材。”
苗氏只说是应该的,老太太就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你的孝心老婆子收到了。”
苗氏便告辞离开,伺候老太太的丫头是韩家单买来伺候老太太的,已经跟了十年,如今也二十多岁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不过苗氏还是给了她十两银子,要她好生伺候老太太。
丫头很诧异,不过笑道:“谢夫人赏赐,奴婢会尽心的。”
回去后就跟老太太交代了苗氏的赏赐,老太太沉思一会儿,道:“即是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了。虽说早该放你出去成家了,你偏说没个亲人也没个相思的人儿,一定要给我送终。你既然这般说了,我也就不跟家里-说换人了,索性我也没多久了。家里人不见得能给你个好的归宿,等我也走了,你就去投奔她吧。就说我让你去伺候老爷的那个妾室。”
丫环也不避讳老太太说自己寿数不长,只是笑道:“您在的一天,二阳就不会考虑这些,至于以后,您留个条 子给家里的大爷,奴婢听吩咐就行。”
老太太清淡的目光中罕见的透露出些慈祥来:“你呀!真不该在你小小年纪就把你送进来跟我念佛,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没有。”
名叫二阳的丫环只是淡淡一笑:“生逢贫贱之家,被亲人贱卖,能遇到老夫人,吃饱穿暖还让奴婢读书识字,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怎么能奢求其他?”
老太太点点头,赞道:“无数红尘中人一生填不满心中欲望的沟壑,谁能清心明目,看清知足二字!难为你了!”
二阳只是看看窗外的天气,道:“今日又该去逗弄那条鲤鱼了,若不然养胖了,味道就不好了。”
老太太哈哈一乐,道:“你小声些,别被师太听了去,她早就对我们的池塘起疑了。”
主仆二人相携走出屋子,便去逗弄那池塘里的鲤鱼,让它不停的转来转去。
最近难得出门,苗氏下山后决定在街上逛逛。
济城人热情却不失礼数,苗氏很快就在山脚下找到一处略显清静的茶楼,自然停了马车进去稍坐。店里是夫妻两个并一个才梳头的小子经营。
老板娘见是女客,便请上二楼雅间,一边收拾一边道:“客人是从半山的庵堂下来的吧,一般小店的女客都是从那里下来或者要上去的。”
苗氏点点头,双喜便问道:“老板娘这里可有口感好些的茶水?”
老板娘点点头:“以我们看来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贵客是否吃得惯。”
苗氏笑道:“无妨,店家尽管上来。”
老板娘道:“好嘞。贵客稍等,小店给二楼雅间的贵客一般都会用从山上打来的泉水。”
双喜道:“可有点心?”
老板娘道:“有的有的,是自家的手艺,虽样子不好看但味道还行,如果贵客有要求,也可以让我那大孙子跑一趟去留香居买那里的点心。”
双喜看向苗氏,苗氏摇头,双喜道:“那就尝尝老板娘的手艺吧。”
“哎,好嘞,贵客稍等。”老板娘很高兴,答应着便下了楼。
此处的茶楼不是木质,是实心的砖瓦建造,楼上的雅间不过两间,中间也是实打实的墙壁。且两个雅间一间朝东开窗,一间朝南开窗,而且两间雅间的门中间隔着楼梯,私密性极好。
除了双喜,其余人都在楼下找了桌子坐下,自是点了茶水点心等候,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这一点上苗氏从来不亏待下人。
也没有外人,苗氏便让双喜也坐下歇歇。
双喜笑着应了,还是扶着苗氏在窗前坐下,自己在门口坐下。
不过一会儿功夫,老板娘便端着茶盘上来敲门,后面跟着小孙子,手上提着一个水壶,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小的茶炉。
双喜开门的空档,恰巧对面雅间的门开了,只听对方正要冲着楼下喊:“老板……”
双喜愣了下,老板娘连忙回头问:“贵客可是要添水?”
对方还愣着,看了双喜一眼犹自不敢相信,当真去揉了揉眼睛,才道:“又是你!”
老板娘和孙子处在楼道里,左右看看,问道:“两方贵客,莫不是相识?”
苗氏闻声转头看过来,霎时便看到了对面房间里也闻声而来的那个蓝衫客,不是倪垣又是谁!
倪垣看到苗氏眼前一亮,笑着拱手:“夫人,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苗氏心中一动,也笑道:“倪先生安好?”
摆摆手,双喜便接过老板娘手中的茶盘,又让小子把茶壶和茶炉都放进了雅间。
老板娘左右看看,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便道:“二位聊。”
便下去了。
苗氏和倪垣二人愣了愣,倪垣道:“不知夫人房间景色如何,在下这边临街,却无甚看头。”
苗氏笑了笑,道:“此间窗户朝东,倒是对着山间小路,先生若不嫌弃,可进来一观。”
倪垣便笑了:“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便迈步走过来进入苗氏的雅间,双喜照例在沏茶后被苗九拉着在屋子外面守着。
对此双喜也不便说什么,很明显人家是先来这茶楼落脚的,除了缘分不能说其他。
倪垣看着苗氏穿的素净,便问了声:“夫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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