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他微微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想提前同二小姐说说,虽说我多年未曾读书了,可是一腔热血并未冷却,内心仍存了致仕报国的念头!前几日见了曹公子,方知自己从前竟那般懦弱无为,只被一个头疾便缚住手脚,放弃学业,当真是糊涂!与曹公子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今后不论多么困难,在下都决定要重新开始学业!”他看向江云灵,方才神采飞扬的脸上露出一丝柔情,道:“只是,恐怕便不能多照顾生意了,生活上……”
江云灵笑笑,用力捏了捏张熙正握着自己的手指,柔声道:“你的理想尽管放手去做,家里……”因说起将来嫁过去的日子,她顿了顿压抑了羞意,接着道:“不敢说让你生活得多么享受,但至少能让你心无旁骛,生活舒适,这一点你放心就是了。”
张熙正更是感动,直直的盯着佳人,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从没轻易信任过他人的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打算全盘托出了!
直到苗氏派人来通知让他们都回去陪木翰林用膳,躲在一处院子里闲聊的江云雁和江海中才派人去通知江云灵。
四个人一同回了苗氏那里,苗氏这才派人去外书房请了木翰林和曹格及江行中,一行人互相见礼,江云雁虚虚受了木翰林和曹格的参拜,又回头给木翰林行了晚辈礼,这才落座。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厨房便回话说宴席备好了,苗氏便吩咐男女分席而坐,都在大厅里,中间竖了道纱屏。
席间,苗氏听闻江行中称呼曹格为师兄,诧异问了句,才知道木翰林欣赏曹格学识,已收为弟子了。于是众人连连敬酒祝贺。苗氏更高兴了,这下子曹格成了自家儿子的师兄了,跑不远了。当晚木翰林就留在苗氏宅子里,江行中便把曹师兄也留下来,苗氏为了避嫌带着江云灵和江海中住去了江云雁的县主府。
木翰林甚是抱歉,但苗氏却说道:“平日里请都请不到先生,如今既肯在寒舍住下,妇人自当尽心竭力,原本也不需如此,只是怕有的人借着看妇人名义骚扰先生。况且也想帮女儿温居,一举两得。至于家中安排先生也不需费心,妇人会安排妥当,临时需要什么尽管找行中吩咐就是了。”
木翰林便不再多说,只是谢过苗氏。
于是苗氏转头对曹格说:“虽知曹公子归乡心切,但与木翰林相聚时日也十分难得,曹公子不妨多住几日聆听教诲,等过几日此间事了同我们一道启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尽管目的地不同,但有大半路程可以同行。曹公子以为如何?”
曹格自然欢喜,连忙谢过苗氏,苗氏笑得真诚:“你既已是行中师兄,便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客气。”
木翰林目送苗氏带着女儿们离开,不动声色的瞥一眼曹格,只见他面上尽是坦然,眉头一挑,顿觉这趟下山不会无聊。收了个资质上佳又沉稳的学生,还发觉了苗氏对这个学生格外热情,似乎另有图谋,而这个学生明明感觉到了却坦然接受,似乎毫不担心。他想自己无需多嘴,只管看戏就好。当下笑得深沉。
曹格心想既然已经受了苗氏这多恩惠,也无需矫情了,将来若对方所图违背道义良心,大不了还他们一条命罢了!
江行中却想着,师兄尚且不知师傅真正面目,趁着这几日在跟前,少不得要提点师兄一声,省的被师傅惦记着给自己的侄女说亲。他自己以年纪尚小并无功名建树,不得分心为由,拒绝了师傅说亲,但是师兄却是已经功成名就且年纪不小!
是夜,曹格歇息在江家外院的客房中。
最近几日他喝了不少酒,尽管先前交往之人甚少,但金榜题名之后,前来攀交情的人却是络绎不绝,他将来还要厮混官场,自然不能全部都得罪了,便多少会参加几次。但今日他是喝酒最多的一次,不为了自己不为了将来,只为了对木翰林的崇敬之情。
江家的下人都很尽责,对自己这个客人从一开始就十分的体贴。就像今日,自己居住的地方不仅提供了热水,还提供了解酒汤,屋内桌上还有糕点和茶水。
夜色深沉,月亮后半夜才堪堪升起来,曹格半夜就醒了,他有个习惯,越是宿醉越是醒得快,尤其今日还喝了解酒汤。开始他没动,只是在床上休息想着一些心事。月亮照进屋内后,他便躺不住了,想起了在远方家乡的老母亲,想着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亲,想着年幼的弟弟。顺便皱了皱眉头,想起了那个赖在自己家中不走的表妹。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是这次不中或者成绩没有这么好,他兴许对官场的兴趣便淡了,家中是哪个女子他也不介意了。可是既然这次侥幸中了,还位居探花,那么他便要好生筹谋,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也不能是那等不识大体的村妇。
可是……茫茫人海,自己去哪里找那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有见识有能力的贤内助去?
曹家在老家也不过是镇子里的大户,而自己这一支与族长那一支平日里并不多么亲近。就算这次功成名就回乡,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对方也不会对自己的将来多么上心,最有可能还是给自己介绍一个族中的适龄女子,以绑住自己。
而且,即便是他们愿意尽心,见识所限,他们也找不出太合适的女子。
难道,真的要在这满地贵胄的京城寻找姻缘,被那些高门大户拉去做女婿,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吗?
月冷清,天空澄净。
曹格略略皱眉,想起了江云屏。这个江家大娘子好似比自己大了三岁,还生育过三个女儿,目前和离在家,如今都要做外祖母了。这些情况自己一清二楚,好似是江家人特意在自己跟前提起来的,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想让自己娶了这位江大娘子?
曹格悚然一惊,江家真的敢这么打算?
自己一介书生之时,便不可能迎娶一个和离的妇人,而今更是高中探花,这件事情就更不可能了,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难道江家,难道江大夫人看不到?
蓦然间,他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衣裳,回到了屋内。
倒了茶水来喝,曹格冷笑着摇摇头,若是江家打这个算盘,那就真的要让他们失望了,他宁愿娶了表妹也不能娶一个和离的妇人!
冷静下来之后,他慢慢的回想了许多细节,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奇怪,在自己落魄的时候若是挟恩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或许还会犹豫,保不准便点了头,可是给自己提供了诸多方便,等自己中了探花后还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在朝廷建立人脉……这般让自己一步步高升,难道他们不知道会越来越困难?
为什么他们明明打着这个主意还不趁早,非要等着,到越来越没有希望……
真是想不通。
第二日,他面对江家人的时候便有些冷淡。
只是江行中是个纯正的读书人,心里并没有装这些弯弯绕,他看得出来,所以对江行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午后江行中还特意寻了个机会找他谈心一次,大体说了说木翰林的日常,还提起了木翰林最爱给弟子说亲,要他多留意。
曹格心中一动,想着若是木翰林的话,他介绍的女子定然不凡,况且如果是木翰林给自己定下亲事也算是名正言顺,江家应该说不出什么来,而且以这个借口来断了表妹的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江家之恩怕是难以报答了。
曹格本人还是很感激江家的,只不过江家所图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对江家人和善起来,因为觉得自己理亏。
苗氏听闻之后,只是叹息的一笑,略略有些苦涩。
想着自己如此欣赏的曹格,也不过如此。
这本没什么错,也许真正错的,却是自己了,不应该因为江云屏的一点点心中悸动便动了这个心思,却忘记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对于江云屏这样的和离妇人有多少的偏见!
罢了,罢了,幸好从未明言过,就当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惜才吧!
江云雁做东请了诸位公主和郡主一次,因为有福禄长公主坐镇,没有人敢挑刺儿,倒是顺顺利利的融入了这个圈子。苗氏和江云雁母女两个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这县主在京城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算是交代了,终于可以回清河府了。
紧接着便是苗老爷的生辰,今年不是整寿,只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一日便算了。
“打包吧!”苗氏吩咐双喜。
双喜抿嘴笑了,打趣道:“夫人这句话说得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啊!”
苗氏乐了:“看来学习没有懈怠,这词用的挺~贴切。”
江云雁便笑的喷了茶:“母亲,您这是承认了吗?”
苗氏点点头:“没有外人,还不兴说句实话!”
江云雁暗暗翻了白眼,又道:“母亲,咱们何时启程?”
苗氏道:“这个还得你那个便宜舅舅点头才行。”
江云雁一僵,便宜舅舅?等她反应过来,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暗暗扫视了屋内一眼,嗯,没有外人,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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