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格连道不敢,心想这话听得这么别扭,这么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女子自称老糊涂了,还真是有种违和感,即便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这种违和感仍是挥之不去。
“不知曹公子家中还有何人?是否有兄弟姐妹?家中可有娇妻稚子等候?”苗氏一连串的问道。
“家中有老母在堂,还有幼弟,并无妻儿,”想了想又加了句:“只是有一亲戚帮忙照看家母。”
苗氏眼睛一亮,曹格不仅说了实话,还毫不避讳的把表妹称作亲戚,看来他与那个表妹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苗氏做出惊讶状:“曹公子这般年轻有为,为何尚未成亲?”
曹格便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说,换来苗氏一个叹息:“如此,势必是因为曹公子的姻缘尚未遇到,否则不会那么巧的。不怕曹公子介意,我家三女儿年前定了亲,那个准女婿与你的情况倒有些异曲同工。他婚姻不顺,说了几个对象,总是女方出了问题,导致一个大好青年竟然少人问津。不过有个侄子与他算是同窗,知晓他的脾气性情,也知根知底,知道我在给女儿们寻婆家,这才介绍给我。”
曹格听了顿觉苗氏是个十分疏阔之人,道:“夫人是有大智慧之人。”
他觉得女子一般都注重这种莫须有的谣言,苗氏却肯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子,只为了知根知底,不轻信谣言,不轻信断命,有见识。
苗氏倒给说了个不好意思,只得道:“年纪尚轻的时候,不曾为孩子们尽心尽力,这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了,怎能不竭尽全力去筹谋。”
曹格不便接话,便低头喝茶。
苗氏找到了说话的方向,问道:“曹探花如今名扬天下,又是年轻有为,难道没有被高门大户拉去做女婿?”
曹格微微脸红,还真有人就在皇榜下拉了他的衣服要拐回去做女婿,还声称自己有三个待字闺中如花似玉的女儿,随便他挑选!
幸亏他平素在家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呆子,他也会在农忙的时候走进田间地头帮一帮佃农收秋,所以还算有一把子力气,这才挣脱了逃跑了。
苗氏这次倒是看出来了,追问道:“曹公子可有中意之人?”
曹格正色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某不敢擅自做主。”
苗氏一听倒不好接话了,曹格的性子沉稳,加上年纪稍大,经历颇多,所以不像张熙正那般容易情绪波动,所以苗氏纵然百般试探却也没能有个准确的判断。
“呵呵,曹公子不要介意,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妇人,尤其是家中有待嫁女儿的,见到你这样年轻有为又沉稳的公子,总是要多问上几句的,着实没有恶意。”
曹格摆摆手道:“夫人多心了。”
说罢闷头喝茶。
上了年纪的妇人?就这般容貌,跟自己的姐姐差不多,而且她说家中有待嫁女儿……这个,据说三个女儿都已经定亲了……莫非,她还想给大女儿打听?
曹格坐不住了,不知道是因为猜到了苗氏的真实想法还是怎的,略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苗氏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怠慢了贵客,便道:“曹公子若是不嫌弃,陪我进园子走走可好?”
曹格正觉憋闷,闻言连忙点头道:“客随主便,夫人请。”
苗氏便带着曹格从花厅出来,进了花园。曹格始终保持着落后苗氏一步,很是恭谨。
苗氏越发觉得这个人可靠,多年坎坷耽搁了科考之路,一朝金榜题名之后却仍安之若素,对待有恩之人并没有忘恩负义,更不曾急于撇清或许以大话,或直言报答,而是一如既往。
想到他说的那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禁心中暗自着急,更为江云屏觉得可惜。
曹格察言观色,却并不知道苗氏脸色变换的原因,只是想到作为孀居之妇人,能够得到朝廷封赏诰命,坐拥万贯家财,儿女双全,身体健康的江大夫人,原来也有烦恼忧愁。
此时已经三月底了,春风倒也算是吹拂过京城了,因此院子里并不冷清。因为知道夫人今日要待客,所以平日里在温室里养着的一些耐寒些的植物倒也搬出来一部分,虽没有百花争艳,却胜在这一抹绿色比外面的要翠些。
曹格见了也算喜欢,便道:“夫人着实会享受,如此天气能看到这般景色,倒是赏心悦目。”
苗氏呵呵一笑:“衣食无忧之后,便是声色犬马。我若不是清河府首富,需要整日奔波衣食住行,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就像前年冬日那场大雪,毁了多少人的家园营生。他们只为衣食而忧,便无暇顾及景色是否宜人了。”
曹格身子微微一顿,随即道:“夫人的见识,令在下汗颜!”
苗氏摇头笑道:“汗颜倒不至于,我想只是出乎你的意料罢了。在你的印象中,我只怕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后宅妇人而已。”
曹格无法反驳,道:“还是学生狭隘了。”
他自称学生倒叫苗氏受宠若惊,这并不是说曹格认了苗氏做师傅,在这种情况下自称学生是表示对方当真将苗氏当做良师益友,对她的尊敬已经超出了男女范畴,只以学问、人品、见识而论了。
苗氏连忙道:“曹公子过谦了。”
曹格脸色微红,也觉得自己的言行微微不妥,顺势道:“夫人见笑了。”
苗氏领着他走到了一处亭子,道:“此处地势略高,可以看尽园中风景,我们亭中稍坐,喝杯茶可好?”
曹格道:“听夫人安排。”
苗氏看了双喜一眼,双喜便安排丫环婆子们流水般的取来了坐垫,清扫桌椅,取来了茶炉和茶具等物,又备了点心。
这档口,苗氏和曹格便站在亭子中看向全园。
曹格叹道:“园子虽不大,但是处处精致。凭借地势高低错落,很有情趣。”
苗氏笑道:“据说这是我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就看上的园子,后来为了买下来动了不少脑筋,终于如愿,可惜未及享受便远嫁他乡,三十多年未归。去年听说我要回来,我哥哥们帮忙整理的。”
曹格并不知道这些过往,只觉得苗氏话中似有无数沧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口,索性这时双喜道:“夫人,曹公子请坐吧,茶水点心备好了。”
苗氏回过神来,请曹格入座。
二人落座,苗氏挥挥手,双喜便领着其他丫环婆子下了亭子,让她们先回去,双喜自己在亭子边上伺候着茶炉,随时给二人添水。
二人谈论几句园子,双喜插嘴道:“夫人说这园子在京城算是中上了,可是奴婢觉得比起我们清河府宅子里的园子差远了。曹公子有机会定要去清河府江家看看,那个园子才好呢。”
苗氏莞尔一笑,双喜素来知道她的心意,此时插嘴倒显得自己邀约不那么刻意了,当下道:“你这丫头好不知深浅,曹公子即将入仕,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况且人家遍览大好河山,区区一个小园子,也只有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觉得还好!”
双喜只是呵呵一笑:“奴婢见识少,曹公子勿怪,只是那康大夫闲暇时候提起过,江家的园子是清河府第一,奴婢这才这么认为的。”
苗氏心中一动,赞赏的看了双喜一眼,道:“这话更不能听了,康大夫为的什么,他的话岂能全信!”
曹格道:“夫人过谦了,将来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届时还请夫人不吝开放园子。”
苗氏道:“若真有这般机会,欢迎至极。”
曹格问道:“可是方才听双喜姑娘说起的康大夫,夫人为何说他的话不能全信?莫不是他的医术有什么问题?若真如此,还请夫人珍重,早日改换良医。”
苗氏便笑了:“并非如此,康大夫师从太医院一位太医,医术是没得挑。不过他如今对我家大娘子频献殷勤,所以他对我江家的夸奖之言……怕是有些过了的。”
曹格眉头一挑,不自觉的问道:“哦?这位康大夫可是知根知底之人?”
苗氏道:“给我江家众人问诊已经十多年了,并无不妥,几年前丧妻,膝下无子。”
曹格默了默,道:“康大夫敢于追求,看来大娘子也是难得的贤惠。”
苗氏笑道:“可不是么,不是我自夸自家女儿,云屏她呀,如今越发的贤惠能干了。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也让她生活上成了一把好手,如今一年多过去了,也能帮助我家大媳妇管家,闲来看看书,打理自己的嫁妆铺子。没有整日自哀自怜,当真如同重生了呢。”
曹格顿了顿,突兀的拿起茶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双喜连忙给他续上。
苗氏也喝了口茶,故意叹了口气:“但是,唉!可惜呀!”
曹格问道:“夫人何故叹气,可惜什么了?”
苗氏看向外面的景色道:“兴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康大夫这般殷勤,条件也好,云屏却……唉!不提也罢!”
曹格不由皱了眉头一下,却也不好追问。
苗氏看到了,不由的升起一丝希望。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把跟曹格的关系紧紧系住的时候,神助攻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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