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便去扒拉包裹,见准备的妥帖,尤其是有药丸和荷包,捏了捏觉得较有分量,当下满意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有见识。”
江云秋红了脸道:“倘有没想到的,还请母亲指点。”
秦母道:“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也有小厮打点。”
江云秋便去看秦高,他正皱着眉头思考什么,没有回应她的凝视。
父子两个又说了几句话,秦老爷便催促道:“好了,别婆婆妈妈了,解决了这次的危机,有的是团圆的时间。”
当下转头对秦母说:“家中便有劳夫人了。”
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自然有小厮把包裹都拎起来跟在身后,秦高也随着父亲往外走,总算是在跨出门槛的时候想起来看了江云秋一眼。
不知怎么的,江云秋心中一酸。
送走了这父子俩,婆媳两个在堂屋一直等到家中下人来报说亲自看着老爷和少爷登上商船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去了,才回来报信。婆媳俩也都没了心情,便散了。
夜里江云秋再次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抚摸着柔软的锦被,悄悄的哭了。
听风却在外间睡得香甜。
此时尚不知道,秦高这一走竟然是三个月未归,回来时俨然领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这是后话。
且说苗氏令江驰中给江行中回了信,自然是事无巨细的交代了许多事情,与很多问候。信在江行中手中捏了一会儿,他便收了信放回一个盒子里。他不是对家人没有感情,事实上他很重视感情,只是不善表达,另外他真的很忙,作为帝师的亲传弟子,他所接受的教育不论是强度还是广度都不是同龄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但是他咬牙在坚持。
不过他家信中的内容还是辗转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腊八这日,圣上格外高兴,把福禄长公主和驸马都叫到宫里来,一同用膳。席间圣上道:“今年皇姐生辰,驸马未曾赶回来,以至于皇姐五十寿辰略嫌不够圆满,朕想着今年驸马既然回来了,明年皇姐的生辰定要好生热闹一番。”
福禄长公主夫妻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听起来却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圣上明显神采飞扬,于是福禄长公主便起身拜谢道:“臣女多谢圣上惦记,区区生辰,不值得兴师动众。”
圣上大手一摆:“诶!皇姐切不可如此说,皇姐向来低调,朕也不过是想着那日皇姐和驸马并子女一道进宫,朕请客,为皇姐庆生!皇姐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啊!”
福禄长公主呆了呆,圣上原来不是说说而已,不论是什么原因,她总是要应下来的,便道:“如此,就让圣上破费了!臣女惶恐。”
圣上高兴的很,道:“皇姐放心,朕有分寸。”
回去的路上,福禄长公主想通了关键,笑了笑。驸马询问,公主道:“回府里再说。”
两个人关上门,福禄长公主便笑道:“我说圣上今日怎么想起来叫你我进宫,看来是得到好消息了。”
驸马久不居京城,这些年面圣的机会都少,所以不太了解,问道:“何事?与我们有关吗?”
福禄长公主便笑道:“自然有关,所以才叫我们去的。说白了就是为了定下我明年生辰进宫的事情。”
驸马皱眉:“这是为何?”
福禄长公主叹道:“看来我那干闺女要来京城给我祝寿了。”
这话说的突然,但驸马思索片刻便懂了。
他也有些无语了,半晌后才道:“圣上在治国理政方面果然是个明君,谁知遇到那位的事情,竟也这般喜形于色!”
福禄长公主摇头道:“你不知道从前的许多事情,圣上这已经算是压抑着了。况且,他只会在两个人面前如此,一个是母后,一个便是我。”
驸马感慨道:“公主果然深受圣上信任啊!”
福禄长公主想了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关于小时候的那些事,她并没有跟驸马详谈过,福禄长公主一生谨慎,事关先帝和圣上的事情,她能不说的就不说,即便是那几年两口子好的蜜里调油,她也不曾把圣上半点看似不相干的情况透露给驸马。
兴许这才是圣上能一直亲近她并信任她的原因。
正如福禄长公主猜测的那样,圣上果然是因为苗氏年后便会陪清河县主回京给福禄长公主祝寿这个消息而振奋,但是他知道苗氏不好见,毕竟是个后宅妇人,即便有了诰命,进宫也是去见太后和皇后,轮不到他这个圣上去见。而且他的皇后闵氏在这方面尤为聪慧,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对苗氏略有不同了,自己再“碰巧”去后宫遇见她们反而不妥。
福禄长公主真是个最好的借口。
想到此时,他甚至有些感激那个庆王府不知天高地厚的九公子了。
“得想个办法让她嫁到京城来!”圣上不自觉的喃喃着,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的小苗子冷汗淋淋。圣上回身看到小苗子,从他的表情猜出了他的想法,怒道:“混账!朕说的是清河县主!”
小苗子松了口气,随即回过神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圣上,心道:“奴才可什么都没说!”
圣上似是会读心术般,接着骂道:“你那表情太明显,都写在脸上了!朕又不瞎!”随即拂袖离去。
小苗子摸摸自己的脸,一脸诧异。
小苗子在圣上面前从来都没有思想,可是其实他是个很有思想的人。见圣上离去,他便回到自己房间思索。清河县主被封前,只是商家女,而且已经订了亲,对方是浙府人士,虽说在走科举之路,但毕竟不知未来成就如何。只要不是天纵之才,必然需要外放。那么要把清河县主留在京城内,只能换人了。
小苗子默默的给浙府毕氏公子掬了一把同情泪。
不过他寻思着这个毕公子也并非是清河县主的良配,据说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两家还没有交换庚帖,只是交换了信物。估计苗氏也是拿不准这个女婿是否合心意,所以才推脱不肯交换庚帖的吧。根据调查,那个毕生勤毕公子是有些酸气的,但是还通些人情世故,还有毕老爷在一旁提点着,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听到定亲女子被封为清河县主之后还没有动静的啊!莫非这其中另有蹊跷?
圣上是忙人,既然圣上说了要想办法把清河县主嫁到京城来,那么这件小事情就应该由自己这个奴才来操心。
小苗子笑了笑,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替圣上解忧。他琢磨一番,转身下去安排了。
浙府毕家,毕老爷子躺在床上哼哼呀呀,他兄弟小毕老爷在床前团团转,一遍遍的询问:“大夫来了吗?那个小兔崽子找到了吗?”
下人认真的回答:“回二老爷,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至于侄孙少爷……将我们派去找他的人给打了出来,说……说‘富贵不能淫’……不肯来。”
小毕老爷差点跳起来,床上的毕老爷听到这话又重重的咳嗽几声。小毕老爷连忙向前探了探身子,苦笑道:“大哥,你别当真,许是下人们不懂事乱传话,生勤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是个孝顺的,不会这么说的,定然是有要紧事情绊住了腿脚,少不得一会儿就回来了。”
下人眉头一皱就要反驳,另一个家丁拉了他一下,微微摇头。他想了想,忍住了。
在毕家,他们这些下人办事如何老爷心中有数,不是二老爷随便说几句就能轻信的。
小毕老爷心中也是暗暗把个孙子骂的狗血喷头!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念书勤快认真又刻苦,平日里也彬彬有礼,相貌堂堂,自小被兄长看中后很是栽培一番,延请名师,一年四季的衣裳吃食,还有开蒙之后的束脩和纸笔花销,全部都承包了。兄长对他可谓是倾尽全力啊!更何况还给他定下了清河府首富家的嫡女这门亲事,换做从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偏偏那小子,接受了大爷爷的抚养、接受了他的资助、接受了他安排的私塾、甚至接受了他安排的未来,却偏偏对他给牵线搭桥的这桩婚姻一直有些不满。最后最令小毕老爷感到不解的是,倘若从前可以说这份不满是冲着对方商户女的身份,身为读书人有些瞧不起,那么如今人家一跃成为圣上御封的清河县主了,身份地位无比尊贵!他呢,却更不满意了!
居然当着大爷爷的面要求退婚!
毕老爷一气之下倒地不起,而毕生勤这个侄孙子趁乱溜了,至今未归。
这一下连一向以孙子为荣的极为护短的小毕老爷都觉得孙子有些过分了。毕竟人家毕老爷资助了你那么多年,不论心中有多少不满,至少在人家病了的时候,家中没有其他子嗣的情况下,应该来侍疾的吧!
他倒是没敢问下人从哪里找到了孙子,他是个聪明人,想着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提起这件事情比较好。因为他知道大哥府上的这些下人,个个都是练家子,倘若他们去找自己孙子还被打了回来,那么只有两个地方有可能。
赌场和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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