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点了点头。
张灿再进一步，口中诵念道：
“玄光闪烁隐无形，符意无字却通灵。
气运丹田心自静，幻海浮沉步云庭。
凝神聚气悟真谛，破碎虚空任我行。”
念毕，张灿再进一步。
塔宏双臂如举千斤，被压下三寸。无字符切割之意瞬间爆发，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簌簌掉落的粉末，锡杖上的十二环扣被切割成两半，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众人惊呼，放眼望去，切口整齐平滑。
塔宏咬牙苦撑，嗡一声如同弦响，银花双轮掉落，锡杖只剩一根光杆。
他顶不住无字符的威压，以杖身做锤，抡个半圆，自下而上轰击无字符。杖尖上的智慧宝珠佛光四溢，元气雄浑，主镇压。
智慧宝珠和无字符猛然相撞，轰一声巨响，天地元气乱窜，气浪翻涌，将众人吹开数步；一些修为较浅的人心脉震荡，当场吐血。
塔宏首当其冲，双手巨震，锡杖脱手飞出数丈，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引得楼兰寺僧人心中一颤。
他吐了一口鲜血，愤恨地望向张灿。他想过自己会败在张灿手中，却没想到输得如此轻而易举、如此理所当然。
“你已经越过四境，为什么还要留在人间？！你不是神、不是仙，和龙族一样，是妖，是魔！”
“我确实不是神，也不是仙，但是妖是魔，你说了也不算。”
“那你是什么？”
张灿想了想，缓声说道，“我是人，一个不欺压百姓、不恃强凌弱的人；是一个上了四境，依旧不想开宗立派、只想当普通人的老叫花子。”
塔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张灿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众人皆静默无声，只余下楼兰寺内偶尔传来的微弱风声，以及远处街道隐约可闻的喧嚣。
在张灿的眼里，一个人，无论他的权力有多大、境界有多高，仍是尘世一粟。他是一个不以权势欺压弱小，不以修为凌驾于民的行者。他的修为已越四境之巅，仍甘愿隐匿于世俗洪流，不愿以宗师之名累己，只愿做一个心怀谦卑、行若平民的老乞丐。于他而言，真正的境界不在于武学的巅峰，而在于心灵的平和与淡泊，在于即便拥有超凡脱俗之力，亦能坚守本心，悲悯弱小，甘于平凡，视世间万物皆平等，以谦卑之心行走于世。
这才是他。
塔宏冷笑道，“张灿，我见过虚伪的，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你不入天门，无非是要做人间的第一人，正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要这么想，随你。那你呢？明明可以越过四境，为什么不做？”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要佛国天下。做成这件事，我立刻越四境。”塔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原本愤怒的脸上出现一丝惬意，“不过你去不去，已经由不得你了。”
张灿叹了口气，转过身拍了拍李季安的肩膀。“师父大概是真的要走了，你大师兄的遗愿，你做不做都可以，顺从本心。你心心念念的女娲石，我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要好自为之。另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同类相食，这是做人的底线。”
李季安看着他，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灿眼里有些不舍，最后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扣指对着塔宏虚空一弹。
噌一声，一道凌厉的符意直奔塔宏胸口。塔宏早有防备，心念间元气涌动，一座玲珑宝塔迎风而来，与符意正面相撞。
玲珑宝塔巨震，流光溢彩，塔身上的七彩佛光不停闪耀，竟扛下了张灿凌空一指。他还来不及高兴，张灿身形一动，瞬间近身，五指一扣，天地元气瞬间组成一道绳索，将其牢牢缠绕。
塔宏动弹不得，心下大骇，只觉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骨骼和肌肉在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运转所有元气，变成不坏金刚与之抗衡，对玲珑宝塔的控制有所减弱，张灿是天下第一神符师，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改变。
“欻火伯温，霹雳前奔。威光啖吼，震动乾坤。敕！”
王道林所创的引雷诀，在张灿的手里得以发挥最大的威力，并且直接引下了两道粗达十余丈的天雷，分别轰击塔宏和玲珑宝塔。
李季安等人瞳孔巨震。
哪有这么玩的！
雷击过后，塔宏的金身已破，玲珑宝塔也冒起一阵黑烟。这样的雷击，威力已经接近天谴。
李季安的手已经按住刀柄，这是袭杀塔宏的大好时机。
不过既然张灿在场，就没有他出手的资格。
塔宏全身焦黑，僧衣碎成了粉末。
他非但不害怕，眼中反而透露出一股兴奋的光芒。
他一直在等的人来了。
天门的守护者，门神。
张灿搅碎天门之后，他被迫分出一缕神魂来到人间，日夜捉拿张灿。
张灿的修为当然远不如他，只是他当时没想到有人会拒绝登天门，更没想到有人敢搅碎天门。
这一缕神魂是张灿无法抗衡的存在，只好瞬移万里，不断扭曲和撕扯空间，躲避它的追捕。南冥天池是个躲藏的好地方，有鲲鹏在，天神也不敢放肆，但再躲下去，七个弟子都没了。
今日张灿的出手时间太长，已经被门神锁定，无处遁形。
塔宏看着隐约可见的神魂已经来到张灿身边，哈哈大笑，边笑边讽刺道，“张灿，今日你胜了我又如何？你不论是上天，还是被门神斩杀、镇压，还有谁能阻止我？哈哈哈哈哈……”
张灿被神魂所牵引，慢慢飘向空中。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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