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似乎能穿透时间和空间。
大司命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这倒是事实。但吕不韦也不敢轻易冒犯秦王吧？”
甘罗笑了笑，笑得有些冷，“纵观秦王政登基至今，秦王亲自下令并被执行的，又有几次？”
冷声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哀。
大司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这么说来，秦王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权？”
甘罗点点头，“不错。我之所以独得恩宠，是因为吕不韦、楚系一脉、嬴氏宗族，都想让我做马前卒罢了。”
“他们想利用我替他们谋利，好吃现成的，同时试探对方的底线。”
大司命一脸震惊，不知该怎么接话。
甘罗停顿片刻，继续道：“自我上从仕至今，诸多政令，可曾伤及各派系权贵的根本利益？没有。”
“唯有一个推恩令，比较过分，但并不像商鞅变法那般，割贵族血肉。”
大司命默默地听着，心中对甘罗的敬佩之情愈发深厚。
“所以，我才能一直在这儿上蹿下跳。相比我的作为和各派系的容忍，你不觉得，他们太平静了吗？”
大司命怔神刹那，问道：“那大人该如何应对才好？”
“随机应变吧。”甘罗淡淡的一句话，好像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禄、权势地位。
……
没过几天。
甘罗就接到了秦王让他兼任滇郡守，爵升至九等五大夫的王令。
有了王令，甘罗却还和近来时日一般，藏形匿影。
观察着一切。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七月中旬。
这日。
甘罗与王翦商议蒙武大军停战、百越官吏如何帮助大军的间隙。
甘罗顺手处理了几份关于滇郡纳入茶马道的政务，忽然惊觉道：“吕不韦他们应该发现我们的动作了。”
“之前老夫近在滇郡征战，军中斥候不时就会进入百越都未曾发现大人的布局。”王翦疑惑道：
“吕不韦等人远在咸阳，如何能够察觉？并非老夫自大，罗网并没有世人传说的那么神。”
“不。”甘罗摆了摆手，说道：“我说的不是罗网。而是细枝末节。”
“我以巴、蜀、黔、滇布匹、茶叶、陶瓷等货物，打造茶马道，谋取利益的同时，还利用它获得了不少诸夷的情报。”
“四郡货物，还在转运至长安入丝绸之路，我也因此，得知了不少关中的消息。”
“百越亦是同理。百越和以往的不同，不在少数。以楚系一脉与吕不韦的能量，察觉这些细节变化，并不难。”
“马上就动手？”王翦平静道。
“动手，但不能急功近利。”甘罗凝声道：“幽禁傀儡百越诸王和部落主，令其与平日无异……”
“老夫明白。”王翦缓缓点头，思索这一场不知时日开始便不能停歇的战斗，具体该怎么打。
甘罗给两人泡好茶，静观王翦沉思。
他只管提主要方向和大体计划，具体细节，他不会插嘴。
哪怕王翦的计划多周密，等战争开始之后，计划肯定还会因为时局而调整。
“等月底蒙武回来述职复命，老夫再出兵。”王翦缓缓道。
见甘罗点头，忽然想起来说道：“大人，羌人之地，莫言沾手。”
“为何？”甘罗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王翦直白道：“氐羌之地，已与陇西毗邻。大人再掌巴蜀兵权的概率，不大，鞭长莫及。”
“老夫知道大人打造骑兵不易，百越之战，骑兵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日后，再徐徐图谋。”
“多谢将军提点。”甘罗缓缓点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再掌氐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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