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明烟这一夜睡得着实不安稳。
她没有梦到原身身上发生的一切,却诡异地梦到了温晁。那是他们在书房里面的画面,他眼眸低垂,好看的睫羽如扇轻轻扑闪,从明烟的角度看过去当真是君子如玉,如雪山间屹立的松柏挺拔卓然。
他放下手里紧握住的上好狼毫笔搁在书案边的一角,站起身来将面前的茶水推过去。
今天白日里发生过的事情明烟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她喝下的那杯水后倏然之间的恍惚困倦。这一回,梦里的一切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晰无比地映照着她当时的神色。
她惊愣在原地,而温晁从书案后边走出,长身如玉。此时,分明有日光从窗外倾泻,暖洋洋洒落在地面的一角,印出粼粼光斑,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温晁的面容。
他缓缓抬着步子一步步走到明烟跟前,就像是从她的心间踏过一般,不知为何,明烟看着梦境里的一切心若擂鼓,直到男人伸手颀长葱白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颌。
怎么会?
明烟不由大惊失色,印象中向来翩翩如玉的温晁怎么会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来?
男人的指腹上留着一层薄茧,他慢慢摩挲着明烟小巧精致的下颌就像是在玩耍着一杯茶盏般,肆意轻慢。而梦境之中的自己静静呆愣在原地,双眸沉重得快要阖上,根本察觉不到面前男人对她的戏弄之意。
温晁薄唇轻吐,声音温和如玉:“你是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叩击着明烟的心脏,几乎顷刻间就令她神魂失守。她想要冲到梦境里的自己面前,拼命摇醒她,直至萧司允的一声轻喊将她唤醒,她猝不及防地回首,诧然和温晁双目对视,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温晁的那双眼眸。
那双温润无暇的眸子褪去了春风般的柔和,瞬间化作一团铺天盖地的寒冰侵袭而来。所有的防备如同冰棱倒竖着,唯独留下一片森冷阴寒。
“小烟!你怎么还在睡!”
门外的叩门声越来越大,明烟终于挣脱开那一段冗长的梦境清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眼睁睁看着金灿灿的日光落满窗户的一角,她用力捏了捏手心才发觉此时此刻自己才算是真的清醒。
来源于梦境之中的后知后觉令明烟的后背升起一股胆寒,她这才发现手心早就汗湿一片,面对屋外萧司允不住的催促声,她找回了一丝神志提高声音回答了一句,才下床将自己梳洗打扮好,背上昨夜已经打包好的行囊。
“吱呀”——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萧司允被明烟惨白的面色吓了一大跳,错愕问道:“你今天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这当然是因为被那场离奇的梦给吓得!
明烟没有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萧司允,毕竟梦境终究是梦境,当不得真,她摆摆手随意扯了个借口:“只是做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噩梦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萧司允不由多看了明烟几眼,见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好转一些才缓缓开口道:“要是大哥在的话就好了,大哥这人虽然冷了一点,但是驱邪避害是真的好用!”
连续多日不曾见到萧寒笙,他似乎从那天夜里扔下几句话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就连萧大娘都多次询问萧司允,被萧司允找了个借口遮掩过去。
只是明烟心里清楚,若不是那天温晁告诉自己萧寒笙离开了清河镇,也许她至今都以为那个冷漠的男人还留在镇里。
那个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只要提及萧寒笙的名字,明烟就会心生浓浓的排斥,她的神色冷了几分,口中淡淡道:“我们快走吧,我这边耽误太久了,也不知道那位温公子等烦了没有。”
阳山村门口最显眼的一株桃花树下,一架马车静静停着。
温晁自然是没有等到不耐烦,他在这车中摆了吃食、茶水、棋盘等等,随意都可以消遣打发时间。
明烟和萧司允二人姗姗来迟,他们的身影一出现,车夫打了个哈欠,躬身对车内的温晁说道:“大少爷,他们来了。”
温晁挑了挑眉梢,将车门打开,等那二人走到近前时幽幽看了一眼萧司允问道:“临水镇距离颇远,还要绕山路前行,萧兄弟的身子可受得住?”
昨日在他们二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已如过往云烟,萧司允深深看了一眼温晁,笑着答道:“小烟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临水镇那么远万一温公子照料不周可怎生是好?再说了我们小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合规矩。”
萧司允将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说清,温晁没有深究,只是侧过身子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快进来罢!”
也许是因为昨夜的那场梦境太过逼真,饶是明烟多次提醒自己那只是一场梦,现实中根本不是那样的,但在梦醒后没多久就看到梦境中的人在面前晃荡,还是觉得心悸不已。
因此,明烟一上车就坐在了车子的一边,只和温晁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后就阖上双眼假寐。萧司允坐在明烟的对面,看着明烟这幅样子忍不住又看向了温晁。
温晁用折扇的一端指了指明烟的方向,低声问道:“明姑娘昨夜没有休息好?”
声音很轻,如风如絮,似乎是怕打扰到明烟的休息。
明烟自然没有睡着,也听到了这些话不做理会。萧司允担忧看了眼她后皱了皱眉:“大概是吧,就先让她在马车上短暂歇息片刻。”
萧司允说完后没有看到温晁的眸光顷刻间暗淡了几分,阴翳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几,又恢复成平日里惯常的模样,愣是令人找不到分毫差别。
马车慢悠悠驶向前方,明烟从最开始的假寐到后来真的感到困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自然也就错过萧司允和温晁的谈话内容。
萧司允低声问道:“我听小烟说温公子前去临水镇是为了见一位合作过的富商,那位富商手里头有大批的奶牛?”
对此,温晁笑着将手里的书合上,唇边笑意不减:“这位富商也算是颇为有名,几乎难以寻到的东西在他那里就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闻言,萧司允忍不住看向温晁。
温晁缓缓笑出声来,一字一句说道:“那位富商姓严,也许以后也能成为我们的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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