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棋看着让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的纸条,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
天要亡我!
不是说原主不爱读书写字吗?爱写别人的抄家告示是吧!
一个古代人和她这个医生的字体一样抽象,状如狗爬,笔迹鉴定都分不出来!
谢清棋呆望着紧闭的房门,觉得这就是一扇薛定谔的门,每天打开后你不知道迎来的是平安无事还是万劫不复!
里间忽然一暗,黎淮音把灯熄了。
看来今日的针灸做不成了,还附赠未来首辅大人的好感度清空大礼包。
谢清棋欲哭无泪,将手中告示撕了个粉碎,狠狠扔在地上,才发现这是她的屋内……
又默默捡起来,团在一块扔掉。
垃圾分类,从我做起。
是的!她也是垃圾!
第二日,也就是寿宴前一天,定安侯谢平远从军营回来,叫了谢清棋过去,直到晌午才回。
竹月看到自家世子回来后脸皱成了苦瓜,就知道她又被侯爷骂了。
但想到最近世子对少夫人的上心程度,还是开口道:“世子,少夫人今日似乎胃口不好,送去的饭菜几乎没动。”
谢清棋看向里间紧闭的房门,叹气道:“知道了。”
似乎想到什么,谢清棋问道:“你之前给少夫人送书的时候可有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
竹月思索片刻,恍然道:“好像是有一张,当时就夹在您书案上正看的那本书里。”
“你看到了?”
竹月见谢清棋言语激动,连忙解释道:“奴婢不敢看世子给少夫人的书信,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放进去了,奴婢发誓没有认出上面的字!”
谢清棋:……论字体工整的重要性。
别人以为她写的是情书,结果是遗书。她都要上吊了还觉得她在荡秋千呢!
谢清棋也并非是要兴师问罪,语气缓和道:“里面可还夹了其他字条或书信一类的东西?”
“没了。”竹月摇头。
谢清棋放下心,她不能再踩雷了,铁打的人也会痛的!
寿宴当日,天还没亮,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谢侯爷的副将周勇冒雪来到清风院,差点被站在回廊下的谢清棋吓一跳。
院内白茫茫一片,谢清棋一身白衣,眼神幽怨。
“世子爷,你怎么……”
“嘘。”谢清棋急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往屋内指了指。
周勇压下声音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谢清棋白他一眼,“不然呢?等着你咣咣砸门叫我啊?”
周勇嘿嘿一笑,“那我们开始?”
昨天谢侯爷把谢清棋叫过去,问她近日练功情况,之后便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责骂,令她这几日每天扎一个时辰马步,否则军棍伺候。
哪怕今日要进宫赴宴,也不能免了。
谢清棋也才意识到,原主从小习武,虽不算很厉害,但比起那些三脚猫功夫要强得多。
怪不得当初被黎淮音打一巴掌完全没事。
半个时辰后,谢清棋有些支撑不住,想要起身,“我歇一会儿。”
“不行。”周勇尽职尽责,看那架势谢清棋如果敢站起来他绝对会将她按回去,“侯爷说您必须练够一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
谢侯爷能派周勇来监督是有原因的,无论谢清棋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谢清棋腿酸得不行,只好在心里想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祈祷时间能过得快些。
比如,黎淮音已经两日不理她了,针灸进行不下去该怎么办?
她现在抓紧练功将来跑快点能保下小命吗?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歪了。
雪下这么大,套间里的炭火够不够?
今日宫宴黎淮音见到众人阖家欢乐,唯自己孤身一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看谢清棋龇牙咧嘴苦苦坚持的样子,周勇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恕属下冒犯,您以前武功虽说不精进,可一个时辰的马步还是不在话下的,怎么成亲不过月余……身子这样弱了?”
谢清棋闻言额头青筋跳动,一滴汗顺势流下,咬牙切齿道:“不帮我就闭嘴。”
等她结束,天已经亮了,下人们开始打扫院内积雪。
谢清棋被竹月搀扶进去,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走向地府……
有一丫鬟来送早膳,竹月熟练地过去敲门,“黎——”她一顿,想起自家世子就在身后,一番纠结后,仍选择道:“黎小姐,您现在要用膳吗?”
谢清棋果然没有计较她的称呼。
咯吱,门从里面打开。
谢清棋闻声抬头,入目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黎淮音站在门后,一身绛色红衣,上面绣着繁复的暗色云纹。华丽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连外面雪景也要逊色三分。
她平日的唇色偏淡,现在浅涂胭脂,红唇配红衣,整个人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
是今日赴宴的衣服。
谢清棋已经两日没有见她,回过神后急忙起身想要解释,“那张纸——”
“咚!”
一声闷响。谢清棋跪在了黎淮音面前。
谢清棋:?死腿,你在干嘛!
竹月被眼前一幕震惊得嘴巴能塞下鸡蛋。这是她能看的吗?连忙捂眼,慌乱转身出去。
谢清棋从前坐诊时,还不理解为什么从对面健身房出来的人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现在她懂了。谁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黎淮音视线向下,眉心微蹙。
谢清棋羞得想钻进地缝,急忙道:“我,我钱掉哪儿了?”
她从跪在地上转为趴在地上,左边找找右边看看,胡乱动作。
黎淮音看不下去,索性关门。
“哎!”谢清棋起身阻止,腿再次一软差点扑向黎淮音,她急忙侧转抵在门框上稳住身形,着急道:“那张纸真不是我有意夹进去的。”
“你不如说是别人写的?”黎淮音讥讽道,手还保持着关门的动作。
“是我写的……我承认以前的我混蛋、畜牲、罪大恶极!但是——”
谢清棋腾出一只手,迎着黎淮音冰冷的目光发誓:“从我说要改好的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辱你害你之心,要是有一句谎话,天诛地灭!”
黎淮音贴在门上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但谢清棋整个人挡在前面,门纹丝不动。
僵持片刻后,她转身回自己房间。
谢清棋一喜,将桌上饭食并药膳一块端了进去。
每走一步腿都在发颤,她小心再三,实在没有多余的脸可以丢了。
——
午后,定安候府门前丫鬟、嬷嬷、小厮站了一长列。
最前方萧婉华被人扶着坐进马车,华十安与她同坐,谢平远骑马在后面。
黎淮音坐了另一辆,谢清棋便掀帘要进。
黎淮音面色微冷,道:“下去。”
“我今日练功腿软,骑马摔下去怎么办?”谢清棋面露难色,示弱讨好。
“那再好不过。”
谢清棋装没听到,厚着脸皮挤进来,坐在黎淮音对面道:“摔残了还好,要是摔死了,日后你再拿出和离书,岂不落人口舌?”
说着将一个暖手炉塞到黎淮音怀中。
几位主子均准备好,一列人马开始向皇宫方向动起来。
谢平远扭头见谢清棋坐进了马车,扶额捏了捏眉心,两腿一夹马腹,“驾。”
进了宫门,黎淮音弯腰下车,刚站稳就见谢清棋靠了过来。
谢清棋长手一挥,将人圈在中央,白狐斗篷利落地披在黎淮音身后。
黎淮音低头,看着身前细长的手指拎起斗篷系带,灵活地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还未等她作出反应,谢清棋就已经收回了手,退到了几步外。
谢平远被皇帝传去御书房议事,萧婉华,谢清棋与黎淮音三人并行走向寿安宫。
快到时,远处一人径直向她们走来。
女子身穿青蓝刻丝白貂锦袍,身形颀长,周身气质华贵不凡,微笑行礼道:“姑母。”
萧婉华:“烛儿快起来。怎么不在里面待着,天寒地冻的底下人也不操心拿件披风,当心冷到。”
“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
萧明烛说完目光转向黎淮音,略一打量,温柔笑道:“这位就是弟媳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竟有女子生得这样标致。”
如果不是原主被她挖去髌骨,谢清棋真要以为这是位平易近人的公主殿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挡住萧明烛打量的目光,道:“见过殿下。”
明明是旧相识,还装作不认识!
黎淮音随着谢清棋福身行礼。
萧明烛淡淡一笑,“一家人,表弟和弟媳不必多礼。”
萧婉华与萧明烛姑侄二人挽手走在前,谢清棋与黎淮音并行走在后面。
谢清棋伸出手臂示意两人要装装样子,黎淮音视若无睹。
谢清棋:……
下跪后好感度一点没增加吗?
别人前有狼后有虎,她这是前有女皇,后有首辅?
原书两大最强战力会晤的历史性时刻,居然是由她这个炮灰见证,好残忍。
不对吧,谢清棋忽然意识到,这两人衣服一红一蓝,自古红蓝出CP啊……
黎淮音不知道旁边人心里的键盘正砸得啪啪响,她神色平静,款步慢行,袖中手指紧捏着一张字条,缓缓攥进手心。
刚进寿安宫,太后身边的张姑姑笑道:“太后正盼着长公主与世子呢,可巧您就到了。”
谢清棋进去后,跪下道:“给皇外祖母请安。”
“棋儿!快起来,我的好外孙。”太后让谢清棋到身边来,说着两月不见,她怎么瘦了云云。
在谢清棋的记忆中,这位老人永远是慈爱祥和的模样,没有一点天家威严的架子,不免也生出几分亲近。
待两人相见后,萧明烛提醒道:“皇祖母,清棋表弟新娶了夫人,您不见见外孙媳妇?”
太后忙道:“自然自然,在哪呢?”
萧明烛顺势走向黎淮音,笑道:“就在后面等皇祖母召呢。”
黎淮音看着萧明烛走近,手指微动。
谢清棋却在此时突然走过去,挽了黎淮音道:“皇外祖母,这就是孙儿的夫人,黎淮音。”
萧明烛停下脚步,与谢清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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