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打量着老太太的神色，默了一会道：“大小姐能平安回来，于咱们也未必是桩坏事。”
老太太挑眉，“怎么说？”
乔妈妈道：“您想，从前刘氏一心想要她永远留在西北，为的是什么？”
老太太道：“自然是为了让雪儿顶长宁伯府的那桩婚事。要不然，她哪能好端端活到十五岁。”
乔妈妈道：“正是这个理。从前您赞成她这么做，一来是因为阮家倒了，留着她始终是个污点。二来二姑娘毕竟在咱们府里长大，与咱们自然是要更亲厚些，她嫁入长宁伯府，那自是再好不过。可如今不一样了，阮家之事再无人提及，且大小姐因着医术高明，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都十分得脸，我听说连那贵妃娘娘如今都指着大小姐的药过活呢。”
老太太连连点头，“论起医术，这丫头确实很不简单。”
乔妈妈又道：“这只是其一。”
老太太道：“还有什么？”
“二姑娘名声已经坏了，早晚是要进湘王府的，与长宁伯府的婚事就这样毁了，您甘心？”
老太太这才品出乔妈妈话里的味道，算是明白过来。“你的是意思是，还让大丫头嫁入宋家？宋家能肯吗？”
乔妈妈笑着给老太太捏肩，“宋家不肯这不还有首富黎家吗？哪家不是好的？再说先前市井传闻宋将军有那龙阳之好，时常与路大夫出双入对，二人行迹十分亲密。如今遥言自破，想来宋将军早就知晓大小姐是女儿身份。”
老太太恍然大悟，“对呀！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随即又笑的眉不见眼道：“看来我们秋家终于要在京都城更上一层楼了。”
老太太这边好算计，另一边的刘氏回屋后慢慢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行事太过冲动。
那死丫头也不知哪里好，竟让黎家家主舍好那样大一张老脸来求亲。不过好在老爷当时没应，不然她这会真该后悔了。
黎家再有钱，只是有钱而已。
宋家可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有长宁伯这个爵位在，还有宋翎手中实打实的兵权。
将来雪儿嫁进王府，就算做个小妾，但有这样的姻亲在，想来很快就能爬上侧妃之位。若是将来湘王能坐上那个位子，单凭宋翎手中的兵权，雪儿都能得个贵妃之位。
这么想来，秋岚珺嫁给宋翎还真是好处多多。
仔细一琢磨，她立马让奶娘去开了库房，选几样贵重的首饰和两匹颜色鲜亮些的布，再让厨房做了几样热腾腾的糕点，差人一并送去路氏药房。
先示个好，关系可以慢慢修复，毕竟要喊她一声母亲，想来不会与她真正撕破脸。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派下人送出去的东西，又给原样带了回来。
“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刘氏侧着脸，不让人瞧见她另一边高高肿起的脸颊。
小厮不敢抬头，低声道：“回夫人，药房着门，无论小的怎么拍门，大小姐就是不肯开门。”
也就是说，连门都没进去？
刘氏狠吸口气，努力维持平静，“你跟她说了你是谁派去的没？”
“小的说了。可大小姐说，她说——”小厮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低。
刘氏坐直了身子，“她说什么？”
小厮结结巴巴道：“她说——说以后——不要再去找她。她还说——说她已经不姓秋，和秋家没有任何关系。”
刘氏惊得立起身，“她真这么说？”
小厮点头：“原——原话。”
刘氏冷哼，“这血缘关系，岂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出去说给谁听，大小姐早晚会回来，记住了吗？”
小厮赶忙应声，迅速退下。这种差事可真不好办，两头不讨好，还知了些不该知道的事，谁知哪天就倒霉了。
“夫人，这要如何是好？”奶母杨妈妈拿着冰帕子过来给刘氏敷脸。
刘氏接过帕子，冷冷一笑道：“这样才好办，咱们每天大张旗鼓去示好，让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我这后母是怎样待她的。”
杨妈妈笑道：“这法子不错，明儿我跟着过去，就算大小姐给我气受，我也好生受着。”
刘氏满意地点头：“是这个理，还是你懂我。”
“夫人，小姐来了。”丫鬟进屋禀报。
刘氏面色一喜，刚想叫女儿进来，又想到自己脸肿成这样，不好让女儿看见，便道：“就说我歇下了，让她回去吧。”
丫鬟还没转身呢，秋岚雪便已经迈步进来，“母亲，您明明没睡下，为何不肯见女儿？”她提着裙角，步态优雅的朝母亲走过去。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学王府和宫里的规矩，今日教习嬷嬷夸了她，她等教习嬷嬷一走，便迫不及待的想来展示给母亲看。
然而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瞧着母亲似乎有意避着她，说话也有些吞吐。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秋岚雪虽然心思单纯了些，但也不是个傻子，脸色多少还是会看的。
“没什么，就是乏了，你先回去吧。”刘氏侧着脸说话，姿态上看起来有些古怪。
秋岚雪觉着古怪，便趁刘氏不注意，突然冲过去看了个清楚。
“母亲，您这脸怎么了？”秋岚雪大惊，母亲的脸肿了，还有清晰的指印，“谁打的？”她又惊又怒。
刘氏知道瞒不过去，只得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
“又是爹？他竟又打了您？”想起上次爹爹打母亲，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这次又因为什么？”秋岚雪问。
刘氏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只留下女儿说话。
“你那个姐姐，回来了。”刘氏淡声道。一开始的震惊与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平静与算计。
“什、什么？”秋岚雪有些蒙，不太明白母亲说回来了的意思。
“她没死。假扮男装在京都城开了家医馆，如今成了京都城里颇有些名望的大夫，便是皇上和皇后面前她也去得。”望着女儿惊讶的目光，刘氏抓着她的手，温声道：“雪儿，她可能会回家里住，到时你对她好一点，拿她当亲姐妹看待。哦不，她本就是你的亲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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