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宋怀珠低眉苦笑，“自从生辰那天，他当着众人的面斥责我，如今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起我……”
“又来了！”卢氏用力撵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别人一两句没合你的意，就说她们瞧不起你，下人们怎么敢？芝麻点大的事，被你自己胡思乱想变成天大的事！”
“母亲，你就把火威军中的那几个高手借我吧，杀个人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的。”宋怀珠摇着卢氏的胳膊，嗔道，“若是连你也不疼我，这世上就没人疼我了！”
卢氏无奈道：“我要想一想。”
“还想什么？”宋怀珠眼中流露出强烈恨意，“您是没瞧见少连为了那女人怎么斥责思景的，就当是为了思景那孩子，母亲，那个江云暮必须死！”
“这……”卢氏皱了皱眉，想起外孙可怜的小模样也动摇了，“人，我可以拨给你，不过这几个人是你父亲和大哥最后的杀手锏，你千万要慎之又慎。”
“知道了！”宋怀珠高兴道，“我都听母亲的，听闻那个江云暮这段时日在府里养病，过两日晋王要领着她上清云观避暑，母亲你说，是在王府动手好，还是在清云观动手好？”
“都不妥，”卢氏转了转眼眸，思前想后，“王府和清云观中必定层层戒备，几个杀手就算杀进去也筋疲力竭了，而晋王布置在江氏身边的侍卫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到时候只怕功亏一篑。依我看……在路上动手最好，命他们几个取了那女人的命便退下，绝不可恋战。”
“好，我回去就交代他们，”宋怀珠抬眸看着远处的屋檐，眼神微微发狠，“就在路上动手。”
屋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宋怀瑜都没哭喊，卢氏和宋怀珠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屋，便闻到一股恶臭。
“呕！”宋怀珠当即忍不住，转头拿帕子掩口干呕起来。
“老夫人！”两个正在收拾的丫鬟急忙回头，“扑通”一声朝卢氏跪下，“奴婢该死，二小姐她，她……”
宋怀瑜躺在床上无声流泪。
这情形不用说也知道是宋怀瑜失禁了，自从宋怀瑜被接回府，这种事儿已经发生了几回，可屋里的丫鬟们都还没有适应。
“去收拾吧，把屏风拿过来。”卢氏面色还算平静，摇着帕子扇了扇风。
余嬷嬷领着一个丫鬟搬了屏风过来，卢氏就拉着宋怀珠走到屏风外，母女俩在圆桌旁坐下，想着要说点什么开心的事让宋怀瑜宽心。
“母亲，女儿听闻齐王殿下最近深得圣心，昨日皇上还夸他孝顺呢。”空气中臭味还未飘散，宋怀珠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老王爷薨了，齐王殿下是最早一个赶到南照王府的皇子，他在王府帮着料理后事，皇上得知后颇为欣慰。”卢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人啊啊，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孝顺的孩子。”
“正是，对了，最近魏大人在瑶河赈灾，听说也得了百姓夸赞呢。”宋怀珠又说道，“这么多年来，魏家总算是开始冒头了。”
皇后的母族魏家当年也是大族，可这些年文昭帝有意无意打压魏家，皇后的父亲有几个叔伯过世后，魏家就没有四品以上的大员了。
她说的这个魏大人是皇后一个族弟，官职也不高，才五品。
“魏大人从户部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做到如今的五品，可见皇上看重。”卢氏也说道，“魏家得势，便是皇后得势，齐王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两人都是拣齐王府的好话说，睡榻上的宋怀瑜听后果然宽心不少，至少觉得这场赌局自己没有输的太惨。
“皇后娘娘的懿旨还没到吗？”宋怀瑜问了一句，“她可知道我的事了？”
卢氏和宋怀珠闻言，皆是一愣，两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皇后娘娘自然是关心你的，前两日还派人来送了不少补品膏药，”卢氏说道，“娘娘说了，让你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交给她来安排。”
皇后的确是派人来过宋家，不过是为了打听宋怀瑜的伤情，那个公公来的时候客客气气，回去以后就音信全无了。
几个丫鬟收拾完了，端着水盆出来，朝卢氏屈膝行礼退下。
“二妹，母亲说的没错，你现在就专心养好身子，老王爷刚薨了，齐王殿下无暇顾及你，也不适合这时候办喜事。等齐王殿下得了东宫，等父亲和大哥回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宋怀珠站起身，走进屏风里拍了拍宋怀瑜的肩膀，挤出一个淡定的笑容，“姐姐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即便齐王得了天下，宋怀瑜也不可能坐后位了，历史上哪有瘫痪女子当皇后的？
不仅如此，看皇后和齐王府这几日寂静无声，宋怀瑜将来能否进齐王后宅都还不好说。
“你姐姐说得对，怀瑜你安心养伤，”卢氏也站起身，走到宋怀珠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我先送你姐姐出去。”
两人一走出屋外，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愁容。
屋里，宋怀瑜偏过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红翡玉佩来。
那天那些人大概为了留她性命，故意没打她的头和心肺以上，所以她的头和手还能活动。
“李照，我好想拉着你一起去……”手指抚过玉佩上的刻字，一滴泪滑下，她问旁边的嬷嬷，“太子，不……洛王殿下呢？”
“黄泉”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余嬷嬷低声说道：“回二小姐，洛王殿下几日前就已经启程去洛州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
宋怀瑜皱了皱眉：“你去帮我写封信，我说你写。”
“啊？”老太太惊讶，“二小姐要给洛王殿下写信？”
“嗯，”宋怀瑜仰面，晶亮的眼睛望着床篷顶上昏暗的光线，“有几句话要交代他。”
“可现在写，怕也追不上。”余嬷嬷大概猜到她要写什么，忽然跪下哽咽道，“二小姐，这信不能写，若让皇后娘娘知道，你进齐王府的事就更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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