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议事殿,两个太监还不等我们见到皇上,就弓身退了出去。大殿里,只有我和胡为民,还有潘神医,三个人默默地站着。
我几次拿眼睛去看潘神医,见他一脸淡定的样子,也猜不来他是知道我隐瞒了蒋怜儿的情况后,不情愿理我。还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在等皇上出来?
不过,不管情况是那种,有一点我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潘神医不会生我的气。
潘神医向来稳重,遇事也从来不会慌张无措。或许有些事会发生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绝不会乱了他老人家的阵脚。
更何况,我和潘神医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别说这件事我是无心的,就是有心,潘神医也不会怪我。
议事殿里,皇上一直没有露面。我和胡为民开始着急,连潘神医的眼神里,也有了焦灼之色。
太不正常了,按说皇上传话,我们肯定是要来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了。
可是,皇上既然知道我们会来,又为什么迟迟不肯见我们?
议事殿里静悄悄的,几乎能听见我们三个人的心跳声。
又过了一会,胡为民终于忍不住了:
“山桥,咱们出去找个人打听一下吧。不然皇上不露面,咱们就一直死等下去?”
我没有说话,而是去看潘神医。
潘神医原先是宫里的太医,对宫里的事和规矩比我和胡为民了解。再说潘神医还等着给蒋怜儿看病,还是先看看他老人家的反应再说。
但是潘神医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等在原地,给人一种能一直等下去的感觉。
我看潘神医半天不说话,干脆直接问他:
“神医,皇上不出来,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
潘神医很严肃地点点头:
“既然皇上传话我们在议事殿等他,那我们就等。”
巴颜突的宅子就在议事殿的旁边,胡为民想过去看看巴颜突在不在,顺便问问皇上在哪里。
潘神医摇头:
“这里是皇宫,不能随便走动,万一被皇上怪罪下来不好。”
又过了好大一会,皇上还是没有露面。
这下别说胡为民,连我都想出去找人问问了。
潘神医还是觉得不妥,但是胡为民没了耐性,扭身就走了出去。
“皇上就是怪罪我们,也得见先见到我们再说,老是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胡为民嘴里说着话,人已经走远了。
潘神医“哎”了一声,像是要胡为民回来,但是胡为民根本没听见。
就在我和潘神医大眼瞪小眼继续等的时候,胡为民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山桥,皇上在巴颜突那里,你快跟我去看看。”
胡为民说完也不等我回应,自己一扭头又跑了出去。我什么也来不及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胡为民也跑出去了。
身后,潘神医也跟了上来。
巴颜突的宅子就在议事殿旁边,我眼看着胡为民先进了那个宅子的大门,自己也紧跟过去。
院子里,胡为民站定了等我。我问他怎么不进屋,胡为民说:
“巴颜突只要你进去。”
胡为民说着就替我推开了门,我抬脚就走了进去。
巴颜突的屋子我们上次来过,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必要的桌椅之外,几乎是空无一物。
但是这次来,却见屋子中央放了一个巨大的木桶。
木桶里热气腾腾,里面泡着皇上。
皇上在洗澡?然后还要我们来见他?
干嘛?替他搓澡吗?
开玩笑了,皇上洗 浴,宫里有专人伺候,哪里轮得到我来献这份殷勤?
热气腾腾中,皇上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木桶的旁边,巴颜突正在爬一个高脚板凳,正要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木桶里。
巴颜突看见我来,也不客气,把手里的东西往我面前一递:
“南宫师,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这化龙膏放进去。”
我不知道什么是化龙膏,也不知道皇上泡澡为什么要放它?
不过,巴颜突既然说可以放,那我就放了。
化龙膏是四方形的,很大一块。我才把它放进木桶里,它就在热水里化作一股白色的浓汤,甚至还有香气冒出来。
我偷眼看了一下皇上,他双眼紧闭,一脸舒服享受的样子。
我不好当着巴颜突的面问皇上怎么了,但是看皇上没事,巴颜突也在,总算是放心不少。
我惦记着胡为民和潘神医还在外面,怕他们不知道情况着急,就准备出去给他们招呼一声。
结果我才准备出去,巴颜突又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南宫师,这个气机膏,也放进木桶里去。”
我放了,可是后面,巴颜突又要我放了很多名字不同的这膏那膏的东西进木桶。
我终于忍不住了:
“巴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还有,你这些膏,都是干什么的?”
巴颜突指了指我的身后:
“回头看。”
我回头去看,才发现门背后画了一个和整面墙一样大的敕杀阵。
这敕杀阵,巴颜突在渡莱山对付曲如屏的时候用过,是个很厉害的法阵。
不过,我不知道巴颜突为什么把这个法阵用在他的屋子里。
“巴大人,你这是防邪祟进来,还是防……”
我本来想说防恶鬼出去,但是一想,这屋子里只有我,皇上,巴颜突,根本没有恶鬼要防。
巴颜突看我停下不说,自己才开口道:
“要是有邪祟,我掐诀念咒就能解决,哪里用得到我的敕杀阵?”
我看了一眼隐隐有雷霆之怒的敕杀阵,又问巴颜突:
“不妨邪祟,那就是防恶鬼了?可是皇宫里布置了那么多驱鬼法阵,怎么还劳动你也布阵?”
巴颜突摇头:
“只是恶鬼,那我也是不会怕的。”
我惊讶了:
“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恶鬼还厉害?”
巴颜突站在地上,只到我的小腿处。他朝我摆摆手,意思让我蹲下和他说话。
“南宫师,你还不知道吧?宫里的贵妃娘娘蒋怜儿死了,而且还变成了障鬼。主要是她不障别人,只障皇上。”
障鬼,我爹的驱鬼册书上有记载。这种鬼说白了就是一股怨念所化。只是它的执念只针对一个人。一旦障鬼形成,别人是看不见它的,只有被它执念的那个人能看见它。
说白了,障鬼害人,吓人,甚至后面让人死,只是针对被它执念的那个人。
再说明白一点,就是蒋怜儿死了,然后变成障鬼,然后来要皇上的命。
这就麻烦了,没有人能看见障鬼。就算我有三清符,但是看不见她,就不可能杀了她。
现在我才知道,巴颜突在门口的墙上布敕杀阵,原来是防止蒋怜儿那个障鬼闯进来。
从头到尾,皇上都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桶里,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问他,既然都知道蒋怜儿变成障鬼了,为什么还要传话潘神医给她瞧病?
巴颜突看我欲言又止,一边把其它一些名字的膏让我放进木桶里,一边问我想说什么。
我既是回答巴颜突,同时声音稍微放大,也是为了让皇上听到:
“皇上传话,要潘神医进宫给蒋怜儿看病。如今潘神医还不知道蒋怜儿已变成障鬼,还在门外候着呢。”
巴颜突看我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皇上,又朝我摆摆手:
“我封了皇上的七窍,你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到的。”
封七窍?我就说皇上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有点吃惊:
“为什么封皇上七窍?”
巴颜突叹了口气:
“别提了,蒋怜儿化成障鬼后,一直追着皇上的气味和声音找他。皇上怕的不行,我只好先封了他的七窍。一来不让蒋怜儿找到皇上,二来也好让皇上清净下来。”
我指着木桶:
“皇上都被障鬼追杀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泡澡?”
巴颜突瞪了我一眼:
“这不是泡澡,我是担心障鬼不除,皇上一时半会也不能吃喝拉撒。这木桶里放的都是养身之物,可以保皇上龙体无恙。”
我越听越觉得有问题:
“巴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封了皇上七窍的?”
巴颜突想了想:
“知道蒋怜儿成为障鬼的第二天,皇上告诉我,说他的眼前全都是肠肚流了满地的蒋怜儿。要不是皇上有纯阳之气护体,怕是蒋怜儿已经要了皇上的命了。”
蒋怜儿成为障鬼的第二天,应该也是我和胡为民在潘神医府上的第二天。
可现在已经是我们在潘府的第三天了。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巴颜突在第二天就封了皇上的七窍,那刚才传话给潘神医的人,是谁?
我问巴颜突,就在三个时辰前,他有没有解开皇上的七窍,然后皇上还传话给潘神医,要潘神医进宫给蒋怜儿看病?
巴颜突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个脑子不清楚的病人:
“障鬼没有被杀之前,我是不可能解开皇上的七窍的。我虽然有敕杀阵在这里护驾,可是皇上的龙体容可不得一丝闪失。”
我的脸色难看起来。
巴颜突也觉得事情不妙。
“南宫师,你刚说潘神医进宫,是皇上传的话?”
我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是。”
巴颜突看了一眼还泡在木桶里的皇上,坚决摇头:
“那不可能,皇上七窍被封,不言不听不视,更不可能传什么话出去。”
我有点不安起来:
“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我想知道,那个假借皇上之口传话的人是谁?”
巴颜突说这还不简单?出去传话的是太监,只要找到去潘府的太监,自然就知道传话的人是谁了。
我皱着眉头仔细去想那两个太监的长相,是两个很陌生的面孔,以前没见过。
我不敢在巴颜突这里多呆,皇上在这里泡澡,宫里竟然有人假传圣旨,看来这宫里要出事了。
我匆匆出门,拉着胡为民就要去找那两个太监,可是潘神医却拦住了我们:
“既然是假传圣旨,那两个人怎么可能还让人找到?”
我冷静了一下,发现潘神医说的没错。
假传圣旨是死罪,刚才那两个太监只要不是纯傻子,就不可能还留在宫里等人去找。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们本来是想看看皇上的身上,那个黑尸斑有没有死,却不想凭空里又冒出来蒋怜儿这档子事。
说起黑尸斑,潘神医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可是,当我说黑尸斑是禹政种到皇上身上时,潘神医突然就慌了:
“要遭了,我家夫人可能要出事。”
潘神医说着掉头就走,可是他太慌张,才走了几步就脚底下打绊子,自己把自己摔倒了。
要知道潘神医一把年纪,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且他一向沉稳持重,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过。
我和胡为民奔过去扶起潘神医,原本脸膛红润的潘神医,此刻面色已经惨白起来,说话也结巴起来:
“二……二位老侄,皇上这里暂时无忧。那老夫恳请二位老侄,快随我回去救我家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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