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点。
苏木和纪学一同去到国营饭店。
到了二楼，打开包间的门。
只见两张圆桌周围，都已经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加起来将近二十号人。
“苏厂长。”
见到苏木出现，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很是热情。
“不好意思，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大家久等了。”苏木同样面带微笑，一副客气的样子道。
这些人，负责的工作跟纪学一样。
一旦接手宁长余手里的三家服装厂，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互相寒暄过后，苏木看向包间里，唯一没有起身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上毫无表情，两只手放在扶手上，穿西装，打领带，长相跟宁鑫有几分相似。
不用说，肯定是宁长余没跑了。
不过，尽管认出中年人的身份，苏木却没有主动跟其打招呼的意思。
他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看起来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
跟我玩高冷？
呵，那你就一直冷下去好了！
苏木仅仅瞥了一眼宁长余，便把目光挪开，面向众人道：“都坐都坐，想吃什么随便点，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宁长余脸上肌肉抽搐两下，按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
他感到很气愤，原因不光是因为苏木对他的无视，还有包间这些人的态度。
在苏木没来之前，这帮人跟哑巴一样，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报纸，一句话不说。
可苏木开门进来，这帮“哑巴”，却一个个都变成了话痨一样，就差把谄媚俩字写在脑门上了。
这种被区别待遇的滋味，任何人都会觉得难受。
尤其是身为鑫盛集团董事长的宁长余，平日里高高在上已经成为习惯，此刻遭到过大的心理落差，更让他感觉怒火中烧。
宁长余忍无可忍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闷声道：“苏厂长，我把三家服装厂转让给你，你连句感谢都不说吗？”
顿时，包间内安静下来。
气氛急剧下降，直至冰点。
苏木像是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反问道：“宁董事长，你这话可是奇怪的很，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上赶着求你承包给我了？”
他的确是觊觎那三家服装厂已久，但也的确没有主动提过，反而是上面通过纪学，询问他是否有承包的意向，这才有了后来成立专门的小组，跟宁长余沟通转包的事。
所以，从明面上来看，反倒是宁长余求着苏木接手。
这样的情况下，谁应该感谢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苏厂长，都这个时候了，自欺欺人还有意思吗？”宁长余冷笑道：“为了请动姜迅出面帮忙，你付出的代价怕是不小吧？”
“比你想象的要小的多。”苏木轻笑道：“另外，纠正你一下，我没有找过姜迅，是他主动找的我，帮忙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别说是宁长余不信，这话就连他们听起来，都觉得十分荒谬。
姜迅是什么身份姑且不论，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上赶着帮忙？
难道是天生热心肠？
是以，所有人都认为，苏木说姜迅上赶着帮他的忙，是为了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只有纪学知道，苏木说的都是实话。
不过，令其感到嘲讽的是，有时候实话说出来，却未必有人会信。
“苏厂长，你跟姜迅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宁长余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把三家服装厂转包给你，完全是看在姜迅的面子上。”
“哦。”苏木淡淡地应了一声，旋即闭口不言。
周围人面面相觑，尽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诧，像是在说：一个哦字，就完了？
他们当然能够看出来，宁长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讨个面子。
如果苏木肯配合，递个台阶，说两句好话，宁长余大概率也会就坡下驴，这样一来，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然而，苏木偏偏就是不肯给他这个面子。
宁长余顿时感到火大，脸色阴沉道：“苏厂长，现在我只是有转包的意向，你如果不懂得怎么好好说话，我随时都有可能改主意……姜迅的面子，在我这，没你想的那么大。”
“呵呵，谁也不是三岁小孩，虚张声势吓唬人的那套把戏，还是省省吧。”苏木满不在乎道。
他心里一清二楚，既然宁长余出现在这，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改变主意。
当然，适当的讽刺可以，但也需要掌握好尺度。
假如苏木刚刚来上一句“不愿意转包你就走”，那么转包的事大概率就算是谈崩了。
这时，有人起身打圆场道：“老话说的好，相逢即是有缘，这个屋里面，天南的海北的，哪的人都有，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没必要伤了和气。”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苏厂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宁董事长也是年富力强，斗志昂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打不相识，生意场上是对手，场外也可以是朋友嘛。”
“对对对，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苏厂长和宁董事长，你们二位，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握手言和，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周围人七嘴八舌，努力让气氛回暖。
而苏木和宁长余，谁都没有表态的意思，对周围人的打圆场充耳不闻。
这让开口打圆场的人，不由得一阵尴尬，只感觉继续劝和也不是，不说话更不是。
好在，尴尬的不止一个人。
只要所有人都一起尴尬，那就等于不存在尴尬。
所以，倒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半晌过后，宁长余长长吐出一口气，闷声道：“苏厂长，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提，三家服装厂转包给你，能让你更快做大做强，单就这一点，你跟我说声感谢，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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