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戴红箍的汉子,显然是镇上工作人员。
估计我们俩绕着重阳宫四处看太扎眼,被有心人给举报了。
那时还是经验浅薄!
踩点的时候忘了做好伪装。
后来我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踩点时再没出过差错。
“哥,你快跑,我拦住他们!”崔浩低声道。
“慌啥,跑了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记得我之前跟你咋说的?”
“咱们是西北大考古专业的学生,出来做田野文物考察作业的。”
来之前我就做了准备。
跟崔浩定好了这次出来的身份,还专门找人做了两张假学生证。
只要不打电话去西北大询问,就别想拆穿我们的身份。
那四人围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中年汉子,如鹰般的眼中射出锋锐光芒。
“你俩在这弄撒哩?”
“知不知道这是撒地方?”
“这是封建余毒残存滴地方!”
他上来就是一通呵斥。
我微笑着掏出学生证递了过去:“我们是西北大的学生,来进行田野文物考察作业的。”
“听说咱这重阳宫是古代建筑,所以就想着来考察一下。”
“文物考察?”
中年接过我的学生证仔细看了看。
又斜起学生证,看照片上加盖的骑缝钢印。
那时候防伪手段比较少,骑缝章,骑缝钢印就算是防伪了。
还好我是花大价钱找人做的假证,各种细节都十分到位。
就算跟真西北大学生证放一起,都难分出真假来。
看了半天没看出问题。
中年人把学生证递了回来。
“原来是大学生啊,那刚才是误会了。”
“六几年也有考古的来普查过,当时我还给带过路呢,他们也看了重阳宫。”
“不过……”
中年人凑到我身边低声道:“这里毕竟是余毒,而且里面该推的都推倒了,该拆的也拆掉了,就剩下几十块没啥用的破石碑。”
那些年重阳宫被损毁的挺严重。
神像被毁,老君殿被拆,其他房屋建筑也被拆的七七八八。
“所以你们要考察,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就算了。”
中年汉子也是好心劝说。
所以我也从善如流。
“谢谢提醒,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完成考察作业,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
我边说掏出金丝猴烟,给他们每人散了一支。
他们都露出惊喜表情接了烟。
“呦,猴抡棍烟,这可比羊群烟贵滴多。”
“不愧是天之骄子大学生啊,抽滴烟都好滴太!”
“不舍得抽咧,让我回去显摆一圈再抽。”
四个人都把金丝猴烟当成宝,夹在耳朵上打算回去炫耀炫耀。
那时候乡村是真穷。
稍微好点的烟就如获至宝一般。
中年汉子笑道:“我叫马涛,是镇上负责治安滴干事。”
“刚有群众举报,所以才带人过来看看。”
我俩确实被举报了。
热心群众啥时候都不缺。
后来的朝阳群众,更是热心举报的代名词。
“马干事,我们这就走,不过天也不早了,去县城的末班车也走了,咱们镇上哪有地方能住宿?”
“住宿……我们这小地方,连个招待所都没有,平时谁家来的亲戚多了,都是请街坊四邻帮忙安顿的。”
我把剩下的金丝猴烟塞进马涛手里。
“马干事帮帮忙,不然我们就要走回县城了。”
马涛捏了捏那盒香烟,脸上露出笑容。
“好说,闷葫芦家有空房,我带你们去他家安顿。”
“谢谢马干事。”
“不客气,都是应该帮忙滴。”
马涛领着我们回了镇街道。
推开一户人家院门,把我们领了进去。
“闷葫芦!”
随着马涛的喊声,神情木讷的年轻人从房里走了出来。
他表情木讷,眼神也木讷。
就算看到我和崔浩这两位陌生人,脸上和眼神中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你这闷娃,见我连个叔都不叫?”马涛斜着眼挑礼。
闷葫芦抿了抿嘴唇。
依然闭口不言。
马涛摇摇头:“要不是看你爸滴面子……算咧,这两位大学生错过班车,晚上回不去县里,要在你屋借宿一晚上。”
“好好安顿人家,晚上给人弄点吃滴喝滴。”
交待了闷葫芦几句后,马涛对我说道:“这娃是个好娃,就是不太愿意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
“你俩晚上就睡他家,缺啥吃滴喝滴就跟他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马涛转身离去。
闷葫芦歪着头打量我俩一番,伸手指向西侧房间。
“我们住这间屋是吧?”
闷葫芦点头。
“好的好的,住宿费和饭费你看需要多少?”
闷葫芦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还真是个古怪人。
要说沉闷不爱说话的人,以前倒也见过几个。
那种人要么是性格内向,要么是不善言辞,但多少都能进行交流。
像闷葫芦这样,最简单基础交流都不进行的人,我还是头回碰到。
“哥,这人看着好奇怪啊。”
“你说他是不是哑巴?”
“应该不是,可能是有心事不想说话吧,咱们先进房间。”
我和崔浩进了房间。
房内非常简陋,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整个房里就一张硬板床。
“啧啧,这床连个褥子都没有,就铺了点稻草。”崔浩翻开床单道。
粗布床单下是一层稻草。
过去穷人家缺褥子,铺稻草当褥子来用的有不少。
显然闷葫芦家非常穷。
“耗子,我看街边有个小饭馆,你去叫两个菜过来,再买瓶酒。”
“好嘞。”
崔浩颠颠的跑了出去。
我放好东西,去了闷葫芦房间。
房内也是家徒四壁只有张床。
闷葫芦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在打坐修炼。
似是听到我进屋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我。
“闷葫芦兄弟,还没请教你名字呢,叫你闷葫芦总觉得不够尊重。”
闷葫芦目光闪动,缓缓道:“叫闷葫芦就行。”
这家伙能沟通啊。
“你是在打坐修行么?”
他唰的一下从床上跃起,使劲摇头,憨憨道:“没有没有,我不会我不会。”
似乎打坐修行四个字刺激到了他。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是怕被说成搞迷信。
我赶忙道:“别紧张,我没恶意。”
闷葫芦缓缓坐下。
低着头说道:“你身上有邪气,不想死就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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