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南楚太后再度开口。
没有了之前的咆哮和歇斯底里,而是换上了一副颇为冷静的面孔。
她冷静而自负,远离了牢门,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
一举一动,都仿佛她还在自己那富丽堂皇的寝殿之中,而非这个脏污的大牢。
“哀家不过就是睡死了一个男人。
你想要给哀家安上什么罪名?呵!真是可笑,哀家是南楚的太后,他叶震南只不过是齐国一个无权无势的国公。
就算齐国知晓此事,也不会因为他而和我们南楚开战。
南楚的律例典章,哀家比你懂。
公审之后,哀家罪不至死。
楚项南,你给哀家好好听着,只要哀家能活着出去,叶震南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突然,她眼睛里冒出腐蚀的冷光,瞪着牢房外的楚项南。
听到她如此不知廉耻的言论,还有她那不知悔改的态度,楚项南紧握着的手背上青筋暴出。
他知道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挑衅和激怒他的作用,而她也确实是做到了。
因为他现在非常愤怒,愤怒到想要杀了她。
她给他的屈辱,给父皇的屈辱,还有给这南楚带来的屈辱,都证明了,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敏锐地瞥见楚项南眼睛里的杀气腾腾,南楚太后狂笑不止。
“很生气是吧,哈哈哈……
哀家就喜欢看你这明明生气得不得了,却没法反驳哀家的样子。”
说话间,她再度靠近了牢门,趴在牢门上,两只如鹰隼般的双眼紧盯着他。
她的目光毒辣且刁钻,仿佛要看穿他脸上的每一处毛孔。
湿冷的空气,夹杂着她那喑哑的哂笑。
“我的南儿,你这是害怕了?
放心,只要你放哀家出去,哀家以后必定好好疼爱你。
整个南楚都是你的,包括哀家,也是你的。
你皇兄太懦弱,他不及你。
只要你想,这天下都会是你的。
哀家会帮你……”
楚项南脸色平静,却像极了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微微低着头,昏暗的天牢,使得他那张俊秀的面庞几乎都隐在了黑暗之中。
“不管是南楚,亦或是这整个天下,我都不在乎。
更别说你这么一个千人骑万人睡、又老又脏的丑女人。
皇兄并非懦弱,他是被你逼死的。
你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告诉朕,皇兄到底是怎么死的,说,你是怎么害死他的!”
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他突然朝着牢门扑去!
胳膊穿过缝隙,迅猛无比地掐住了南楚太后的脖子。
显然,南楚太后对此避之不及。
她瞪大了眼睛,没料到楚项南敢有此举。
但是她有些喘不上气,求生的意志,令她的脑海中浮现不少画面。
她使劲儿拍打着楚项南的胳膊,哽咽着喉咙,发不出声儿来。
“陛下……哀家,哀家不想死……”
看着她那逐渐苍白的脸,楚项南松了些力。
但他依旧扼住她的脖子,这显得她毫无抵抗力。
“你皇兄,他,他是自己了结的,不关哀家的事……”南楚太后贪婪地吸着气,感觉方才脖子都要被掐断。
“骗人!皇兄怎么可能自尽,他一心想要为民谋福祉,他想要做一个勤政为民的好君王,他最怕痛,这样的他,怎么会自杀!”
尽管楚项南一直逼问,但南楚太后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
她清楚得很,楚项南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死了他皇兄。
如果她认了,罪名可比弄死一个齐国使臣还要严重。
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坐上南楚太后的位置,难道连这点心眼都没有么。
只要楚项南拿不出证据,她就不会被置于死地。
“哀家从未害过你皇兄,他的死,从来都与哀家无关……”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若是你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朕对你用刑了!”
说罢,楚项南真的就吩咐狱卒拿来了整套刑具。
可他也着实低估了牢房中那个女人的意志力。
即便是对她用刑,她也不会说实话的。
“陛下,你这是要对哀家严刑逼供,这不公!你打心眼儿里认定哀家有罪,又何必来问哀家。
但即便你对哀家用刑,哀家也还是还是那句话——你皇兄的死,与哀家无关。”
南楚太后是个说到做到的。
即便那些残酷的刑具用在她身上,她也始终没有改变这个说法。
楚项南因此而被逼得近乎走投无路。
他以为她会受不住严刑把什么都说了,可没想到她的嘴如此紧。
这个女人,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除了狠,她还不笨——为了不担上弑君的罪名,她宁可受刑罚。
“陛下,璃王和璃王妃到了。”小五一进牢房,就看到太后被上刑的场面,愣在了原地。
楚项南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与平常判若两人。
“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牢门打开,宋凌煊和叶卿颜来到了关押着南楚太后的牢房外。
她看到楚项南负手而立,此时那南楚太后经历了严刑,被挂在木桩子上,虚弱无比。
“楚兄,私下用刑,若是被外面那帮大臣知晓,唯恐对你不利。”叶卿颜的声音淡淡的,却如同穿透黑暗的一抹光亮。
楚项南知道她现在怀着孩子,很是贴心地提醒她。
“这里湿气重,你去御花园晒晒太阳,等我审完了,再同你细说。”
他对叶卿颜表达关切的同时,仿佛刻意无视她身边站着的宋凌煊。
此时,宋凌煊那深邃墨黑、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打量着牢房内的布置,同样不把楚项南放在眼里。
他一手虚扶着叶卿颜的腰,生怕她走路会跌倒似的。
“多谢楚兄关心,不过我还是想要亲自来瞧瞧。”
让她在外面等,她才不要。
比起安逸地晒着太阳,她更喜欢来这阴暗潮湿的大牢,看看这南楚太后究竟有多难对付。
虽然她和楚项南才相识不久,但她也算是了解他的。
说起来,他这些年一直在各国游历,可身上还是一股子少年人的傻劲儿。
外面哪有宫里的争竞来得诡谲复杂。
这里的人,虽然表面不及土匪强盗那般凶狠,却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楚项南这点心思,根本没法和“身经百战”的南楚太后较量。
若不是宋凌煊出现在南楚皇宫,南楚太后的那些心腹大臣,说不定早就逼得楚项南放人了。
原本她也没想插手这事儿,可没办法,谁让这南楚太后知晓“杜小姐”的真实身份额。
为了挑拨离间,南楚太后居然把敢把这脏水往母亲身上泼,她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叶卿颜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楚项南,心想,这楚项南进来一个多时辰了,估计半点有用的都没问到。
牢房里的南楚太后都被折磨得毫无人气儿了,却还是一副她最无辜的模样。
当看到宋凌煊和叶卿颜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牢房外,她恨不得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咽。
叶震南那个蠢货,一定是失败了,才会被送到她的寝殿里。
亏她还安排好了一切,没想到,她还是被摆了一道。
都怪她那晚太过心急,否则也不会一步错,满盘皆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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