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玉兰花发正思君
看出他的意图,阮歆拽了拽钟砚的胳膊,不好意思的左右扫了一遍,小小声的说:“我们不回医院了吗?”
“我这不是如你所愿吗?”
“什么叫如我所愿呀,”阮歆脸燥得通红,她扯扯钟砚的衣袖,“我们回去啦。”
钟砚低头看她,脸色臭得要变黑,“我今晚就住这,你如果想,就留下,不想就自己回医院。”他说完直接朝里面走,也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阮歆站在客栈门口气得跺脚,跺了一会到底灰溜溜跟上他黏在了他身边。
钟砚嗤了一声,“还说不想。”“哎呀,”红色又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她的耳根,她低低呢喃,“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她根本就没考虑过其他的,她就是想每分每秒都看到他而已,别的都不重要。
到底是刚入夜,他只是开了房间但没有直接住进去,而是继续到小镇上去逛夜市。
阮歆挽着钟砚的胳膊不放开,她脸皮也厚了,任由旁边大美女小美女朝她投来嫉恨的目光,她就是不松手,恨就恨嘛,反正现在能光明正大挽着钟砚的是她。
她可是女朋友哎。
夜市上的小吃琳琅满目,他们走走停停就吃饱了,阮歆一边吃着,一边留意到了旁边卖小饰品的摊子,她穿过人群挤了进去,然后一眼相中了一款钥匙链。
钥匙链是手工编织的,旁边坠着三颗绿色的珠子当叶子,底下编了个玉兰花的花朵,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
阮歆眼角眉梢都是笑,心情显而易见的变得更好,她拿着钥匙链在钟砚面前晃了晃,“付钱。”
钟砚一边去摸钱包一边不解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自己买?”这小玩意顶多十几二十块钱。
阮歆弯了弯唇角,神秘兮兮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连银行卡都给她了,她想买什么自己买不了?
阮歆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不说。
能有什么不一样嘛,她就是想让他送自己东西而已,情侣之间不都是要互相赠送小礼物的吗,他不主动提,她可以自己要嘛,真是的。
钟砚看她拿着个破钥匙链爱不释手的样子,很是不懂,“这么喜欢?”他从她手里拿过来看了几眼,又嫌弃的丢给她,“丑死了。”
阮歆是不指望这公子哥懂她廉价的小爱好了,不过她还是解释了一下,“我超级喜欢玉兰花的,我们家那边长满了玉兰树,等到玉兰花开的时候,繁花簇簇,特别美。我最开始喜欢玉兰花,是因为玉兰花一开冬天基本就要过去了,家里就没有那么冷了。每年冬天觉得特别冷特别冷快熬不过来的时候,舅舅就跟我说玉兰花马上就开了,我有时候就跑到玉兰树下等着,希望它早点开,把冬天的寒气都带走。”
钟砚低头看了阮歆一眼,这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第三年,第一次提及家庭。
阮歆仰着脸看他笑,“还有啊,玉兰花能吃的,我舅舅会做酥炸玉兰花、玉兰鱼丝、山珍炒玉兰花,还会做玉兰花茶,每年玉兰花开了,我都会跟表弟摘很多回来让舅舅做好吃的,我小时候觉得那是人间最美的味道。我有时候被别人欺负了,舅舅就会把玉兰花带给我,我看到心情就会好了。”
钟砚伸舌顶了顶脸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尽量若无其事的问,“你从小跟着你舅舅长大?”
“是啊,”阮歆将玉兰花的钥匙链珍而重之的放进兜里,朝他怀中挤了挤,“我爸妈重男轻女,他们生下我之后要把我卖掉,是我外婆和舅舅舅妈把我抢回来的,我妈很生气,说她不会要我的,然后我舅舅就把我带回家了,一直养到大。”
阮歆跟他说起过往,还是笑着的,“后来我争气,考进C大,我爸妈又回头找我,让我每年都要给他们钱,不给的话她就闹到我舅舅家,说我舅舅坏心肠说我不孝顺,我舅舅脸皮薄我嘴也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她明明从我出生到我考进C大一眼都没看过我,还说那样的话。然后我就在大学拼了命的打工,自己省吃俭用把钱寄回家给舅舅,舅舅再全部给我贪得无厌的爸妈。”阮歆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大二那年暑假,殊殊跟我回了一趟家,然后把我妈教训了一顿,她就再也不敢去我舅舅家闹事了。”
钟砚伸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或者,真的是她过得太难,才不得已走上了那条路,她这样一个从贫穷的小山村走出来的姑娘,在大城市里生活真的不容易,误入歧途的话,算了不想了,钟砚想到秦牧说过的那些话还是难受,过去就过去吧,他以后不提了。
他想着,也就笑笑,顺着她的话问,“她怎么教训你爸妈了?”
“我妈当时听说我带了一个大城市的姑娘回去,颠颠的跑到我舅舅家看,然后看到殊殊眼睛都直了,说看到天仙了。”阮歆对当初还记忆犹新,“她还说这姑娘要是能卖掉,得卖多少钱啊。”
钟砚忍不住笑了,他的妹妹,长相确实出众得不像话,“然后呢?”“然后我妈就要钱嘛,她反正三句话离不开钱的,殊殊那时候才知道我一直被我妈压榨着,然后殊殊生气了。”有风吹来,阮歆朝钟砚怀里躲了躲,笑着说,“殊殊轻易不生气,但凡她生气,后果都很严重。我妈看她油盐不进,把生育之恩和孝道统统搬了出来,殊殊由着她说,由着她将乡里乡亲都叫来围观,等她说完了骂完了才一一驳斥她,有理有据,殊殊跟谁吵架都没输过。然后我妈气疯了,说要去告我们,殊殊让她尽管去,说看看是她能告倒我们,还是我们能用遗弃罪买卖罪将她弄进监狱。我妈慌了,说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村里还有好多重男轻女的人家把女儿卖了的,殊殊说那更好,都有谁让她一并说出来,一起告。”
阮歆顿了顿,钟砚好奇的问,“再然后呢?”
“没有了,”阮歆笑着摇摇头,“村里干过坏事的一拥而上把我妈捂着嘴弄走了,还警告她再敢找我舅舅和我的事,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然后我妈就再没敢来了。”
钟砚低低笑了笑,“叶殊还挺厉害。”
“是啊,”阮歆提起叶殊,眼里都是温柔,“殊殊真的把脸板起来,也是很凶的,特别唬人,”阮歆想了想,抬头指了指钟砚,“就跟你一样,”她这么说着,越说越觉得像,“真的感觉很像,哪里像呢,”阮歆歪着头看了钟砚一眼,“嘴巴最像,尤其是生气绷成一条线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行了,”眼看阮歆再继续想就该哭着问他是不是喜欢叶殊要去追叶殊了,钟砚将她盯着自己看的脸搬转到正前方,“好好看路。”
阮歆不放弃,张口还是想问他会不会喜欢殊殊,钟砚一眼识破她的小心思,干脆的低头附在她耳边问她,“知不知道玉兰花还有一层意思?”
阮歆果真被他带偏了思路,她好奇的问,“是什么?”“明朝陆深有一首诗《谢何登之惠玉兰》,里面最后一句是这么说的,”钟砚故意换上更低沉的声音开口,“玉兰花发正思君。”他着重咬了后面两个字的音。
阮歆不走了,背过身去捂着脸羞得不像话。
钟砚爽朗一笑,走过去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他笑得太放肆,惹来旁边无数人的注视,本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此刻他这样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更是帅到无与伦比。
姑娘们羡慕得不行,都恨不能立时三刻变身成被他抱在怀里那个人,她们也想被这个老天尤其眷顾的男人宠溺的摸头发。
两个人好像都有了点什么变化,心都更近了一些。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阮歆忙着推他让他回医院输液,还着急的查看了一下他包扎严实的胸口,“有没有不舒服啊?”钟砚睁开惺忪的睡眼觑她,“我不舒服你就不要了?”
“你!”阮歆气鼓鼓的,“人家本来就没说想要嘛。”
“口是心非。”钟砚瞥她一眼,起身穿衣服。
阮歆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低低喊了一声,“我昨天买的玉兰花钥匙链呢?”本来放在衣服兜里,到处找都找不到了,奇怪。
钟砚扣扣子的动作一顿,抿抿嘴,漫不经心的说:“可能掉路上了吧。”
“不可能,”阮歆肯定的说,“昨晚到这我脱衣服的时候还特意摸了一下呢。”
“哦,”钟砚说得云淡风轻,“夜里招老鼠,可能被顺走了。”
这么蹩脚的假话,阮歆竟然也信了,她张了张嘴,注意力被拐到了另一边,“那老鼠不就看到我们……”
钟砚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笑得很是无奈,“看到就看到,它又听不懂你喊了什么。”
“哎呀你,”阮歆羞得想打他,“真是的,羞死人了。”
钟砚看她的样子,又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深深吻住。
阮歆陪了他整整半个月,然后将他送到机场,小江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小江跟她打招呼,阮歆勉强笑着问他一句,“你老婆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啊?”
小江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钟砚,钟砚视若无睹的转过身不看他,自己编得谎话,含着泪也得编完。
小江尴尬一笑,“男孩,母子平安。”
阮歆没继续问了,他老婆还有力气生孩子,看来是能吃得上饭的。看出老大和小哭包有话要说,小江识趣的躲远了点。
阮歆欲哭不哭的看着钟砚,“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钟砚留恋的抚摸着她的耳朵,“我过年前回来一趟好不好?陪你一起过年。”
“真的吗?”阮歆含着泪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真的回来?”
“嗯,”钟砚点点头,“乖乖等我。”
阮歆不住的保证,“我一定乖乖等你回家。”
其实她后来无数次后悔,觉得她当时如果不提,还让他像以前那样五月份回来的话,他们就不会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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