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小姑娘咯咯笑着，小小的人儿踢着大大的足球，她一脚踢过去，却不小心脚下打滑，踉跄着就要倒下去。
顾珩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了下，在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将即将摔倒的小姑娘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诺诺吓了一跳，眨巴着大眼睛抬头望过去，正和顾珩低头看过来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顾珩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惊慌失措冲过来的方姨将诺诺抱了回去，他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
顾珩直起身来，这才注意到诺诺身边的方姨，一看之下更是大喜过望，“你是，”顾珩皱眉在脑海中思索片刻，然后肯定的开口，“方姨。”
正检查诺诺有没有哪里磕碰到的方姨听到自己名字，不由得抬头看，然后也怔在原地，“顾，顾先生。”
“对，是我，”顾珩回着方姨的话，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诺诺，“三年前我们见过，在沈勒沈教授家中。”
赵昂远远看着情况不对，小跑着赶过来，着急的问，“怎么了？”
顾珩的心潮依旧起伏不定，却还有闲情逸致打趣赵昂，“十个响头，我给你记下了，”然后指指诺诺，“这就是我三年前见过一面的孩子，如今一眼认出来了。”
赵昂目瞪口呆的低头看去，看到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娃，瞬间心都化了，这，这孩子未免太漂亮了吧。诺诺谨慎的拉了拉方姨的手，让她俯下去贴近她的耳边轻轻细语，“奶奶，这个帅帅的叔叔好像是妈妈不喜欢的叔叔。”
“嘘。”方姨慌张的看了顾珩一眼，赶紧对诺诺说，“你妈妈说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
诺诺立马捂住了小嘴巴。
诺诺和方姨打量顾珩，顾珩身边的赵昂也在打量诺诺，细细看了好久，他忍不住将满眼慈爱的顾珩拉到一边，离得远一些了才拧眉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偷生了一个女儿？”
赵昂的眼神往诺诺那瞥，这意有所指顾珩立马会意，如果不是赵昂年长他几岁，他肯定一脚踹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孩子的奶奶就在这呢，让人家听到像什么话。
再说了，他哪有那福气有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女儿。赵昂的视线在诺诺和顾珩之间来回扫视几遍，还是不太相信，又重复一遍，“真不是你女儿？”
顾珩气笑了，“我跟谁去生？”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早昭告天下了，还用藏着掖着。”
也是，赵昂想想顾珩的脾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吧，赵昂怼了怼顾珩，示意他去看，“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这小姑娘的鼻子嘴巴几乎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有吗？”顾珩摸了摸鼻尖，自己是不觉得，“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像的？”他倒是觉得这孩子眼睛神似叶殊。
方姨带着诺诺要走，顾珩赶紧停止和赵昂的讨论，上前两步走过去，俯身蹲在诺诺面前，声音轻柔生怕自己一开口把孩子吓到，“你叫诺诺是吧？”
诺诺往方姨身后躲了躲，这个叔叔帅是帅，但是妈妈不喜欢他，她也不能跟他多亲近。可是妈妈还说过，小孩子也不能没礼貌，于是诺诺点了点头，“叔叔怎么知道我叫诺诺？”
听到她跟自己说话，顾珩瞬间眉开眼笑，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叔叔以前见过你，那时候你才三个月大小，还不会走路，也记不得叔叔。”
三年前，顾珩在筹拍自己的第二部电影，一部民国史诗级的战争片。顾珩当时拿着剧本特意去沈教授家登门拜访，望他指点一二。
他和叶殊在一起时，数次到过沈教授家中。沈教授学识渊博思维严谨，是颇让人信服的历史教授。便是只浅浅交谈几句，都足够让人受益匪浅。
只是后来他们分手后，沈教授就对他闭门谢客了，好在顾珩脸皮厚，拿出了刘备三顾茅庐、杨时程门立雪的决心和诚心，勉强让沈教授不再将他扫地出门。
那天下午微风徐徐，沈教授家阳台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悦耳的铃声中，方姨推着婴儿车来沈教授家串门，当时三个月大的诺诺就躺在婴儿车中吮着自己的大拇指笑的天真烂漫。
顾珩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他完全不去想从来不抱小孩的他，为什么偏偏对婴儿车中的小女孩伸出了手。
手伸到半空，顾珩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一声，转而询问孩子的奶奶，“我，我能抱抱她吗？”
不知为何，他手心冒汗，竟有些紧张。
方姨不明所以，朝沈教授投去求助的目光。沈教授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方姨便答应了下来。
顾珩更紧张了，一双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婴儿车里的她那么小那么软，他生怕自己一碰就碎了。
一看顾珩就是没抱过孩子的人，方姨便将诺诺抱起递到顾珩怀中。
顾珩瞬间绷直了背，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小家伙就伏在他的肩头，欢快的朝着他名贵的西装上吐口水。
“哎哎，你别紧张。”顾珩的样子让方姨看的发笑，忍不住上前指点，“你这样，”方姨将顾珩无处安放的右手抬起放在诺诺脑后，“放在这托着，她还小，要是往后仰很容易晃到脖子。”
顾珩连连应了。
诺诺的小脚在顾珩怀里蹬了蹬，小手下意识挥动着打在顾珩脸上，轻轻的，像挠痒痒。
顾珩对她笑了笑，小家伙竟然笑出声来。她抓着顾珩的脸往外扯了扯，突然小嘴吐了吐泡泡，往前一扑，软软的亲在顾珩脸上，糊了他一脸口水。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方姨着急的抽过纸巾塞到顾珩手里，伸手拍了拍要将诺诺接过。
顾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方姨。
等到退完，他才直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妥，人家是孩子的奶奶，自己只是个陌生人，他这举动不免会让人多想。
可是让他将孩子还回去，他真舍不得。
顾珩咽了咽口水，嘴角肌肉动了下，语气中带了丝请求，“我再抱抱她可以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执念从何而来。
方姨再次看了沈教授一眼，点了点头。
顾珩欢喜到仿佛票房过了百亿，他顾不上去擦脸边的口水，只抱着她轻轻的走着。
那天下午，顾珩第一次学会了换尿不湿，也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是多么的轻而易举。
后来诺诺玩累了睡着了，顾珩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她，静静的看她的睡脸。
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橙红色，顾珩本来硬朗的五官都覆上了一层柔光。
沈教授自书桌前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样伟岸的身躯和怀里的娇小竟然也完美的融合，让人忍不住神情恍惚，想很多。
直到天完全黑透，沈教授觉得再不让方姨带诺诺回家，他的老师很快就要找过来，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顾珩，你已经抱了一下午了，差不多得了。
顾珩恋恋不舍的看着方姨推着婴儿车出去，才想起开口问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他竟会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那感觉仿佛发自肺腑，天生存在。
沈教授多看了他两眼，凉凉开口，“同事家的孩子，父母都是C大老师。”
“哦。”顾珩应了一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怅然若失。
后来他几次三番找借口到沈教授家，只是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叫诺诺的小女孩。他甚至想问沈教授诺诺住在哪，他能不能过去看看。
只是想法刚冒头就被他掐断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这么关心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
渐渐的，他也不怎么去想了。可是前几个月他突然定下了新戏的主题与父亲相关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竟然不受控制的又想到了那个孩子。
顾珩再次去拜访沈教授，说自己有部新戏要开拍，主角是个三岁多的小女孩，他问沈教授能不能帮忙联系诺诺，沈教授自然一口回绝。
顾珩不死心，烦的沈教授差点拿拖把将他轰出去。
直到他面试了很多孩子，脑海中还是无法将诺诺的名字消除的时候，沈教授才大发慈悲告诉他可以去C大校园逛逛，说不定能碰到。
结果真让他碰到了。上天果真眷顾他。
三年前的诺诺还是个往他肩膀上吐口水的小家伙，三年后已经出落的漂亮又精致了。如今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顾珩又忍不住伸出手，“叔叔抱抱好不好？”
诺诺鼓了鼓嘴，仔细斟酌着想了又想。
诺诺迟迟没有动静，顾珩的心沉了又沉，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将他攫住，让他蹲着的脚颤了下，险些站立不稳。
诺诺这才慢慢的走近顾珩，抱了抱他。
“叔叔，”诺诺小大人似的拍拍顾珩的手臂，咧嘴冲他笑了笑，“叔叔比电视上还要帅。”
虽然妈妈讨厌这个叔叔，但是叔叔好像挺喜欢她，刚刚她没有去抱叔叔，叔叔看着难过极了，她都有些不舒服。诺诺纠结了下，决定顺应自己的心，不刻意排斥他了。
顾珩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那傻样看的赵昂恨不能自戳双目。
顾珩伸手将诺诺抱起，询问性的看向方姨，“阿姨，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看方姨点头，顾珩才将手机摸出，打开就看到无数的未接来电中包含了一个小时前俞晚打过来的那通，他皱了皱眉，看着方姨说了声不好意思，还是先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叶殊刚给俞晚换了点滴，就看到她枕头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俞晚睡着前将手机调成静音，叶殊怕打扰她休息，拿过手机来看了眼，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
熟悉的声音，让电话那端的顾珩和他怀里的诺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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