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等待
次日一早，白守礼骑马悄悄离去，随行不过三五骑，看起来颇为胆大豪气，然则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如此轻率？
简知知道他必然有所安排，虽然不知具体为何。
转头看向神情有些担忧的白如双和旁边如丧考妣的白广安，便有些不解，白广安的表情他能理解不过是因为白守礼的离开让他失去了靠山。可白如双又是为何？
见简知看了过来，白如双微微一叹，说道，“祖父轻车简从，虽未明言，想来也是别有目的。怕只怕，他是以身诱敌，修士手段变化莫测，他的年纪又大了，只希望一路平安才好。”简知这才恍然，便安慰道，“白..侯爷吉人天相，必然无恙才对。”
白如双展颜一笑，说道，“这是自然。”
三人目送白守礼越走越远，终至于不见，这种感觉对简知而言十分陌生，他似乎没有专门的去送某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离别都是悲伤的，或是悄无声息，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离别的情绪叫做习惯。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这个改变多是来自于外界的变化。比如魏无忌，魏无忌几乎已经习惯了失败，几乎已经放弃，几乎只能是无奈的看着反抗势力的日益强大。他几乎不再去想对错，甚至不再同以前一般坚信自己是对的，坚信大秦必胜，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当他看到一个满怀热情的年轻人，满腔热血恨不得马上与抵作战的时候，依稀看到了那年的自己，可仔细想想，其实才只有三年。只是三年，自己的朝气与热血便已消失殆尽，与人说话，也尽是客气，面见上官面见朝廷官员，面见军队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的谦虚，因为他没有底气。
当军队一路势如破竹的时候，他再苦苦挣扎，当官员努力安定地方的时候，他只能做到勉力维持。所以他只能低声，他只能下气。
但如今却又不同，简知与杨康二人在落雷山的功劳，虽已盖棺定论，可他还是不甘。明明该是最大的功劳，可如今却要分润给别人。
他面前的是陈留的总捕头，另一位也是简知曾见过的凌致将军，三年的时间当年的校尉已经做了将军，再称呼一声凌将军已是名副其实，三年的时间，陈留的总捕头还是总捕头。
魏无忌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人，满脸的飞扬与锐气，他的名字叫做丁狱。当魏无忌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总捕头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魏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只是我的人手也是不足，怕只怕有心无力啊！别的事小，误了大人的事，便是罪过了。”
凌致一脸的冷峻，直接说道，“职责不同，分工不同，魏大人此举，怕是有些逾矩了！”
此时的魏无忌脸上却满是自信，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个计划看起来冒险，甚至失败的可能性也大一些。但是二位，现如今大秦的局势，虽然看起来鲜花锦簇，但其实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旦道门得手，今日的局面便如大厦将倾，势如危卵，一切荣光不过是镜花水月，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总捕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凌致，自己并不说话，凌致冷着脸说道，“任你说得再好，没有军令，也恕我实难从命。魏大人莫要忘了，你是暗卫，有些事，不是你该去操心的！”
魏无忌脸色一白，气势便弱了下来，暗卫，曾经这个称呼是自己的骄傲，曾经就是这个称呼让他行走于黑暗之中而心神清明。暗卫，不也是为了保卫秦国吗？
可如今，当他可以与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眼中的暗卫与他们眼中的暗卫并不相同。
自己等人，看中的是这个‘卫’字，而他们的眼睛里，只有这个‘暗’字。与敌自己等人是无孔不入的暗卫，于己，自己等人皆是暗人。
甚至自己等人积功荣休，也是百般提防，旁人荣休了，鲜花锦簇，自己等人荣休了却只是孤寂冷清。
在他们眼里，一个掌握了阴暗技能的人，一个常年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怎么会甘心行走于阳光之下？
魏无忌握了握拳头，又颓然松开，语气也无力了几分，只是还是不肯放弃，“没错，我是暗卫，本就不该见光，更不该与两位联系。只是如今的情势使然，不得不为罢了。我等暗卫，想来牺牲不能示人，与国有功，也不过是在一张纸上见过自己的名字罢了，甚至有些人一直到死都没见过那张纸，都不知道自己的嘉奖是真是假。”
“可就是这样一直都没有得到过承认的人，用自己的时间，自己的热血甚至是生命给诸位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情报。这些人，没有支援，孤身一人，用自己心中的信念支撑了一生。如今，他们的国家陷入危难之中，已不能如从前一般徐徐图之，他们又直接站了出来，想要为国出力，可是，这样的机会，都不能给他们一次吗？”
总捕头脸上的笑容再也笑不下去了，只还是不肯说话，转头看看凌致，问道，“我等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罢了，需要我们做的，两位尽管吩咐便是，只是不知凌将军是什么意思？”
凌致抿着嘴，闻言淡淡的说道，“任你如何去说，我都不会同意，魏大人的意思我已明白。只是，你我身份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完全一致，便是纪律二字。我等是大秦的刀，但握刀的手必然握在朝廷手里，你等是大秦的毒药，投放给谁，投放多少，不该由你决定！”
“魏大人，你我的身份，便决定了自己行事的方式！你我的任务，便是等待，在等待中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到一声令下，便是万水千山，也该能平山移海才是！擅自行动，胜了与大局无益，败了更是白白折损自己的力量，届时令下，可还能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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