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才下意识往后一退，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他一时没想起来。
男人搓了搓冻红的手，有些气恼，“上次你带路时是不是提到过，那个黎玥书是你三婶？”
闻言，沈成才这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正是上次李府赶车的那个马夫。
“原来是李府的老爷。”沈成才态度忽然谄媚起来，“不知老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马夫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愣，随后升起了一股高傲的姿态。
他当牛做马伺候了别人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老爷。
一时间，马夫看着沈成才的眼神都和善不少，也不怪他让自己大冷天在村口守了两天。
“我来当然是有好事儿要交给你。”他看了看周围，往自己之前藏身的地方走去，“你跟我过来。”
沈成才小心翼翼的跟过去，这才发现他躲着的位置刚好能隐藏身形不被人发现，又能看着村口。
马夫坐在之前铺好的垫子上，端着气势，“听你之前的意思，似乎跟黎玥书的关系不太好。”
沈成才脸色一僵。
之前李管家亲自来给黎玥书送卖身契，还给她道歉、给她撑腰，要是自己……
马夫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说道：“别担心，我们李府可不是跟黎玥书一伙儿的，上次对她客气，是想探出她的秘密而已。”
沈成才一愣，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什么秘密？”
马夫皱着眉，“我要是知道，又怎么会用上你！”
沈成才表情微僵，但也不敢多说，“那……老爷需要我做什么？”
一声“老爷”取悦了马夫，对他态度也好了不少，“你既然是黎玥书的侄子，那接近她应该很简单。我要你留在黎玥书身边，想办法找出黎玥书的秘密。”
“只要办好这事儿，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马夫压低了声音，“就算是让你重回学院，也不成问题。”
最后一句话，让沈成才眼睛瞬间亮了，“真的？老爷放心，我一定把那个毒妇的秘密全挖出来！”
马夫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果然是个小孩儿，两三句话就忽悠住了。
想到李管家的叮嘱，他又补充道：“以黎玥书跟沈家的关系，她不会轻易信你，所以你得这样做……”
……
黎玥书给沈贪他们放了半天假，药馆那边也是半开放的状态。
毕竟是新年第一天，人们都会避免去医馆药馆之类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忙。
黎玥书正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儿昨晚他们没尽兴的大富翁，莫母忽然走过来，“夫人，我有点事儿找你。”
黎玥书将阿遇放下，便跟着莫母去了。
但她刚走过去，却见刘叔刘婶都等在那儿。
刘叔拿出一个红包，“玥书，新年快乐。”
莫母也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夫人，新年快乐。”
黎玥书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不接，刘婶解释道：“你叫我一声婶子，叫她一声姨，我们就托大当一回你的长辈，这算是我们给你的心意和祝福。”
黎玥书嫁过来快两年了，黎家没一个人来看过，沈家对她也不好，他们就是她唯一的长辈了。
看着两人手上鼓鼓囊囊的红包，黎玥书眼眶有些红。
她也没推辞，双手接过，“谢谢刘叔刘婶，谢谢莫姨。”
不远处，正好看到她红着眼眶的沈煨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了堵，下意识皱眉。
她给自己红包，也是以长辈的身份吗？
这时，沈易旻忽然走过来，“爹，你在想什么？”
沈煨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你刚才去哪儿了？”
从大家开始玩大富翁后，这孩子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沈易旻看了看周围，微微压低声音，“我去见柴阳了。”
沈煨正了脸色，听着他后面的话。
“李府的人会来，是因为听说徐太傅为了救一个山野村妇，快马加鞭走官道传信，怀疑这个女人身上有别的秘密。”
沈易旻语气一顿，又补充道：“张阳一家如今就在李府。之前你让柴阳星河废了张家，李府的人怀疑也跟黎玥书有关，一直让人在童木县调查，恒德药馆外还有几个探子在盯着。”
张阳这个名字沈煨有些耳熟，转头看到沈易旻微沉的脸色，他瞬间想起来。
沈煨微微眯了眯眼，“李府背后的人是谁？”
知府得知黎玥书是徐老的救命恩人后都不敢再多事，李府却想深挖，背后之人定然不惧徐老身份。
沈易旻目光微冷，“柴阳说，李员外的亲妹妹，嫁给了兰贵妃的堂兄。”
提到“兰贵妃”时，沈易旻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沈煨的目光也沉了沉，周身气势有些吓人，“让柴阳给重州传信，把李府和兰贵妃的关系透露给太子……”
说话间，他身上散发出丝丝杀意，睥睨压迫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升起臣服感。
之前黎玥书被抓，他就让人查过李府，收买官员、欺压百姓、侵占田土，干的没一件人事儿，灭了也是为民除害。
沈易旻下意识抬头看着身旁的人，心里升起一丝钦佩和敬仰。
但随后想到什么，他说道：“爹，柴阳说徐老也派了人传信，但他担心被重州的人发现，所以派的暗卫，路上耽搁了几天，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冒用他的名义传信的事儿，咱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
“不会。”沈煨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何？”沈易旻不解，“他是太傅。东宫那位对你的不满，可是众所周知。”
沈煨沉默片刻，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他是太傅，也是忠臣，肩上扛着皇上的期望，自然得帮太子。但有些选择，不是一定得束缚于身份。”
他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眸直视着沈易旻，“子旻，人心多变，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为君者，应善于从多方面理解一个人，才能成为万人之统帅，而非他人之傀儡。”
一声“子旻”，像重锤砸在沈易旻心上，也让这句话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快四年了，他都差点儿忘记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还有另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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