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容戈先前所猜测的有所不同的是,省厅上层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所以为的那些要多得多。就比如会议刚开始,沈局便让赵无常上台放ppt,男人微微颔首,随后将随身携带的u盘递给了身边的副手。演示文稿上的案件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案,可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小案所构成的大案才令人心惊。
就像是一张织得细密的网,将所有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这种感觉并不好,以至于容戈全程都蹙着眉,不知道人还以为他是对台上讲话的那人有意见。
虽然……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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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来跟大家简要说下四年前,前刑侦队队长方毅殉职一案。当时的肇事司机醉酒驾驶,将当时驾车行驶于大桥上的方队连人带车撞下了大桥。肇事司机也当场死亡。而就在最近,我们缉毒队在侦办一起案件时,抓捕了当时的相关人员——肇事司机的老婆。女人名为万朝露,根据她所交代的,她女儿患有格林巴利综合征,当时有人找上他们一家,以救治他们女儿为条件,杀害方队。给万朝露女儿提供帮助的慈善基金会我们也做了调查,是由北欧的一个老牌企业注资的,而就在方队殉职后的一个月,这家企业就传出了被兼并的消息,而兼并他们的企业也与方队生前所一直追查的CNT0781有关。”
赵无常将ppt直径翻到了最后,空白的文稿上是一张表格,上面罗列着近十年以来这家企业在北欧所投资的医疗研发项目,其中用红字标红的一家早已关闭的研究所,就是最先发现研究CNT0781的研究单位。
他们当时也对这家研究所有过调查,可最后一无所获。而这家研究所关闭的时间也很巧妙,是在他们发现了CNT0781的存在之后的不久,关闭的原因暂且不明。现在看来,就像是蜥蜴断尾一般在自救。
若是这般想来,其实他们当初……或许离那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是几步之遥罢了。
那些人很谨慎,所以,当他们触碰到一点点线索之时,他们就直接了当的抽离,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隐藏在他们这些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年。而现在的蠢蠢欲动,或许是因为躲藏在黑暗里的生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贪婪和欲、望。
他们想要重新爬回这人世间。
做梦。
容戈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看向那张演示文稿之时,嘴角的弧度倏然扩大,就像是在无声嗤笑着那些魑魅魍魉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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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常继续说道:“另外,之前与刑侦队合作,在绚澜地下酒吧开展抓捕行动的过程中,我们抓到了当时方队的一个失踪的线人——迟临。他对自己所犯的罪供认不讳,但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吐露与四年前相关有用的信息。另外,我们之所以在这家酒吧进行抓捕行动,原因是这个女人。”
赵无常将页面转到了几张女人侧影的照片,是之前刑侦队没有抓到的沈怀玉。这个女人的背景资料干干净净,但细究下来,就像是被人洗了底一般,居然查不出任何与之相关的人和事。
有关于沈怀玉的信息,具体还是掌握在刑侦队手上,赵无常也只是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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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常的汇报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都是交给容戈的。在省厅发布的并案文书中,他们刑侦队所经手的案子占了大半,而最近几个月发生的案子,也几乎都是围绕着与CNT0781相关的事件或人物所展开的。这或许,也是让上头的人得以松口重查的其中一项关键。
毕竟都是一群嗅觉敏锐的人,自然闻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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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楼瞧见来电显示之时,心里的惊讶也不过是停留了两三秒,随后接通了电话,语气自然地说道:“小姨,你找我什么事?”
那头的姜簌,语气中难掩担心:“淮楼啊,你是不是跟你父亲大吵了一架?我听公司里的人在说,你是打算辞职了?”姜淮楼想,她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这样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过来。
还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距离他跟自己的父亲吵完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怎么就能搞得一副人尽皆知的模样?但他转念一想,这也是必然的。毕竟现在的琛霖集团内部,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还有多少人躲在暗处静静观察着,数也数不清。
姜淮楼想,他的小姨姜簌大概就属于后者。
早在他父亲重新提议收购绥江制药开始,姜簌每次的立场看似左右摇摆,但在所有的关键决策上,总是会站在他父亲姜胥那边。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可那么多次的决策会议下来,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能造的?
她这样一反常态,总会让人心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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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姜淮楼还没搞清楚他小姨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此刻防备的心理既然产生,自然态度就不会像平日里的那般亲厚。
姜淮楼神色平静,语气也仍是泰然,但言语间却多了几分消极的笑意,“我只不过是跟父亲意见不合吵了两句,怎么传到小姨这里,就变成了我要辞职啊?小姨,你该不会是来试探我的口风吧?”姜淮楼这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之时,与对面似是多了几分的亲昵,可单单看姜淮楼的那双眼睛,平静、冷淡,还多了几分的戏谑。
“怎会呢!”那头的姜簌笑骂道:“我就是看你和你父亲搞成现在这样,心里不好受……你们俩现在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明明是父子,何必呢?各退一步,不好吗?”姜簌说话的语气很慢,每个语调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像是潺潺的流水从姜淮楼的心间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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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楼顿了两秒才给出回应:“小姨,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下次有机会再说。”姜淮楼的话说得敷衍,明了地表明了自己想要挂电话的意思。
可那头的姜簌紧接着莫名一叹,说话的语气中带了一点愁思,“那好吧……你今天要是有空,就来我这里一趟。星耀病了,病了有两天了,今天还在发高烧,迷迷糊糊地在叫你的名字。”
“我这两天一直照顾着,现在又听到你和大哥吵架……你们怎么就不能让小姨我省省心?”姜簌的抱怨,姜淮楼已经无心听了,他现在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有个小鬼生病了。
姜淮楼眉头不由一蹙,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姜淮楼适才在心里纠结,他不知姜簌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这很有可能只是姜簌或者他的父亲,为了拖住他寻找江榆的脚步而编造出的谎言。可这谎言太容易破了,只要他一到场便能戳穿。
可这个借口,是展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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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楼的心被高高的悬起,一直到姜簌的住宅之时都未曾放下。
或许,他心里还是有着一份侥幸的。
总有一个声音在说:
“小姨是最疼爱他们的人。”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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