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墓园原是一座荒山,当时火葬还未普及,大部分人都想为逝者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于是,这座荒山变成了墓园。
墓园只有一个老大爷坐在门卫室里,桌前摆着记录来往者名字的目录。
江榆登记好名字,便独自沿着早些年新开辟的石板小路,直径向前。
舒晴阳的墓靠着一颗梧桐树。这颗梧桐长得矮小,却依然为埋在它地下的逝人撑开了一片绿荫。江榆之前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的梧桐已是一片金黄,秋风略过,不仅将地上的落叶卷起,更是将枝干上的叶片带往远方。
此时不过七点,那颗梧桐树下已站了两个人。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勾勒的有些模糊。
江榆装作无事地走上前,将手中的白玫瑰放在了墓前。
“你当时,也送了晴阳一束白玫瑰。”站在江榆身边的女人,穿了件黑色的T恤,右肩处露出了一截绷带——是被老拐救走的舒雪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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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眼中蓄着泪,却露出原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情。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温柔、怀念以及解脱的释然,这种眼神,让舒雪妤即使此刻不笑,也带着种亲和感。
这是从前的舒雪妤。
江榆从前见过舒雪妤接晚归的舒晴阳回去,那时候的舒雪妤似乎也是刚刚下班,还穿着便利店的制服,手里提着的应该是给舒晴阳买的夜宵。
那时,江槐还站在自己身边,见前面的温馨场景凉凉说了一句:“你看看人家的姐姐。”
换来的,肯定是江榆的一拳“爱的教育”。
江榆看着江槐揉着脑袋,幸灾乐祸的笑着,后脚便勾上他的肩,带着他去吃宵夜。若是蒋絮锦也在,定是会来凑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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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晴阳的墓前站着的三个人,大抵是这世界上唯三记得她从前何种摸样的人了。看客唏嘘着花样少女早早殒命,幕后的人嗤笑着世间毫无正义,殊不知自己便是最可怜的人,嬉笑怒骂着他人的人生,然后继续着自己碌碌无为的一辈子。
魏楚喻蹲下身,目光专注地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光温柔,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却不是那种矜贵疏离的笑,反而显得他整个人儒雅的气质,更为突出。
如舒雪妤一般,男人似乎也知道她今天一定会过来。魏楚喻站了起来,向刚到的江榆点头致意,大概是在感谢她的到来。
魏楚喻以为他二人的初见是在机房门口的那次,虽然觉得江榆熟悉,但回去后细想,又确认没有见过她。
后来舒雪妤向他说起了江榆,又说了她想要他们手上的邀请码。他才知道,她与他们,有这样一段过去。
或许是曾经的匆匆一瞥,让他有了些许的印象,才会在他以为的初见时,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谢谢你,来送她。”魏楚喻对着江榆说道。
江榆此刻对魏楚喻的态度,却没有对着舒雪妤那样的客气。男人那时的懦弱,可能才是压倒舒晴阳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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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深情、固执,更像是对着已经离开的人做着弥补。他的所作所为,不止是扰了逝者的清净,更是把她唯一的亲人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魏楚喻以为自己是那个持剑斩杀恶龙的勇士,殊不知,自己早已化作了深渊的那条恶龙。那些海誓山盟,此刻看来,简直是笑话一场。
魏楚喻心知江榆对待自己的态度,否则也不会处处和舒雪妤接洽,将他隔绝在外。但他依然不改面色,端着那副儒雅睿智的模样,只不过目光又转回了面前的石碑上。“如果可以,能把我葬在晴阳旁边吗?我想一直陪着她……生前没有做到,死后要做到。”
他依旧不改眼中的深情。可若他真的如此,当初为什么退缩了呢?江榆有些迷茫了……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毫无顾忌吗?一份懦弱的爱情,即便有了缘分,也该是一份孽缘。
江榆看着石碑上的笑颜,即便是毫无色彩的一张照片,依然让人觉得明媚。
这样的女孩,这样死去,太可惜了。
“她从楼顶一跃而下,不过是为了世间还她一个清白身。可惜了,你们还是脏了她的路。”两年了,女孩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饮下了孟婆汤,忘记了这段前世的苦楚,重新开开心心地做下一世的自己。江榆轻抚着墓碑上沉静恬美的笑颜,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酸楚。
这个局,注定是个死局,解不开的。
下辈子,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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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站着的舒雪妤开了口:“我那孩子还小。如果可以的话,请江小姐帮她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地过着一生。被我捡到……带在身边……真的是难为她了。”
此时,江榆站起身,拍掉了裙角沾上的灰尘,嘴角扯起了一个无奈的笑,摇了摇头:“你既然养了她,就该把她好好养大。她不是个宠物,更不是谁的替代品。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吧。”
“警察发现了。程铮还没死……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强人所难,但是……江小姐,你见到那个孩子,你一定会觉得,她就是晴阳的。”
舒雪妤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江榆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魔怔。她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嘴里一直念叨着:“她很可爱,很乖,就是不爱讲话。我希望她多笑笑……这样比较像她小时候的样子。”
江榆脸上残留着的一抹温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将目光扫向了一旁安静听着这一切的男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
魏楚喻长叹出一口气,面上扯出了一抹苦笑。“你应该要问,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看向在天空中盘旋不走的鸟,眼中是江榆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
魏楚喻点了点头,“就是他们。”
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江榆,“这是他们的局,两方入局者,不死不休。”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反正他这条命,早就不想要了。
他知道,他扰了舒晴阳的清净。可若是他什么都不做,又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她?
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的鸟儿,倏尔飞往远方,眨眼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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