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在座的都是军人,所以聊的都是部队的事。
聊着聊着,偶尔还会发出哄堂大笑。
为了显示华南战区的诚意,派出了参谋长陈明辉和政工部的副主任雷阳明,招待钱局长等人。
钱鹿鸣代表的是总部,并且刚刚在境外打了胜仗。
所以,华南战区这边接待的规格也不低。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常服的政工部中校,匆匆忙忙地踏进了招待所。
从他焦虑万分的神情,可以看出事情似乎相当紧急。
从招待所工作人员的口中,问清了具体包间后。
就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入包间后,毫不犹豫的朝华南战区的政工部副主任雷明阳,快步走去。
当他走到雷明阳身边时,先是微微躬身。
然后迅速凑到雷明阳耳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
而原本正满脸笑意与旁人交谈甚欢的雷副主任,听着这名中校说的话。
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之色。
随着中校继续讲述事件的细节,雷明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还未等到这名中校把话说完,雷明阳就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人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把她们直接请进来?这种小事还用我教你们吗?”
面对雷明阳的质问,这名中校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如霜。
额头紧皱成一团,神情显得极为紧张。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对方坚决不肯进来,无论我们如何好言相劝,她们就是无动于衷。她们还是烈属,我们实在不好强行把人请进来。”
听到这番解释,雷明阳更是怒火中烧。
没好气地大声训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平时不是一个个都眼睛朝天,认为自己最厉害吗?”
此刻,饭桌上的其他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个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满脸迷茫地望着情绪激动的雷明阳,以及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那名中校。
坐在雷明阳身旁的参谋长陈明辉看到这种情形,也是一脸诧异地开口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老雷,你先别着急生气啊。”
雷明阳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实情:“哎,有烈士的家属来了。”
陈明辉更加不解了,再次追问道:“噢?烈士家属?那应该请进来啊,该怎么招待怎么招待啊。”
部队里,对待烈士家属和退役、转业的军官及士兵,都是会特殊照顾的。
不管他们是来旅游的,还是想到老部队来看看的。
各部门政工部,都会派专人负责招待和陪同的。
雷明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门口警卫连打的电话,说人来了就往门口一跪,然后就是哭。我们政工部的人去了,但是怎么都劝不住,就一个劲的哭。”
陈明辉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说道:“不会是被欺负了吧?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看看啊。”
雷明阳也连忙起身,口中自责道:“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然后又对钱鹿鸣他们说道:“对不住啊,钱局长。我们先去处理点事。”
钱鹿鸣也没说什么,起身客套道:“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
等陈参谋长等人走了之后,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变得冷清下来。
刘云帆等人都是一脸凝重之色,谁也没有心思再继续用餐。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究竟是什么原因。
导致烈士家属为什么会悲痛欲绝地,跑到战区总部门口哭诉呢?
尤其是刘云帆,他还记得当时孙易伟牺牲的时候,家属被欺负的事。
在部队里,欺负烈士家属,可是大事情。
部队里,每年都要学习很多光荣事迹。
如果烈士家属被欺负了,部队还不管的话。
谁还愿意参军,谁还愿意保家卫国?
这是信仰,这是传承!
所以,烈属被欺负,作为‘娘家’,是必须要处理的。
陈明辉和雷明阳都是高级军官,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急匆匆的走出招待所以后,迅速登上了陈明辉那辆配车。
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战区总部大门口疾驰而去。
机关大院内,是限速的。
就是将军的配车,不按规定来,战区的三军纠察照样会拦的。
三军纠察是直属战区政委管辖的,所以才能更好的对军队人员和车辆,在营区内外的活动实施纪律监督,确保军队的纪律和形象。
但是,今天的事情太特殊了。
平日里这段需要花费十几分钟才能走完的路程,在参谋长急切地催促之下,竟然仅仅用了短短六七分钟就到了总部大门口。
毕竟,烈士家属在总部门前恸哭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对于整个部队而言都会造成极为恶劣的负面影响。
当他们终于赶到门口的时候,一幅令人心碎的场景映入眼帘。
只见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女,正牵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
静静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不停地抽泣着。
那位妇女面容显得异常憔悴,双眼黯淡无神,仿佛失去了生命中的所有光彩。
小女孩的脸上脏兮兮的,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
负责守卫的警卫连战士们围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对她们母女俩劝说着。
但母女二人却已然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对旁人的话语充耳不闻。
她怀中紧抱着一个坛子,似乎里面装着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就这样伤心欲绝地痛哭着,那悲切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一旁的官兵们,都是年轻小伙子,面对这一幕,一个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母女俩的作态来看,这很明显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来找部队的。
看到参谋长和副主任来了,其他人都连忙敬礼问好。
他们俩来到母女面前时,看到了地上还摆着荣誉证书和一枚军功章。
看到这一幕,俩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从证书来看,是烈士的证书,军功章居然还是一等战功的勋章。
战时一等功勋章和一等功勋章,在设计和规格上有所不同。
群众关系,一直都是政工部在主抓。
所以,雷明阳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子,开口劝道:“女同志,你先起来吧。我是政工部的副主任,你有什么诉求或者受了什么委屈,跟我们说就行了,我们肯定给你做主。”
说罢,伸出了手,想要搀扶她起来。
女人听到他的话,哭的更加伤心了,仿佛是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
但是,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而陈明辉则注意到了女人怀中的坛子,开口问道:“女同志,你怀里抱的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女人哭泣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半晌后才慢慢平复下伤心的情绪。
泪眼婆娑,颤颤巍巍的说道:“这......这是我弟弟!”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原来,这两人就是火车上的母女俩。
女的叫孙雨薇,女儿叫黄小碟。
怀里抱的是他的亲弟弟,孙易伟。
因为抱着骨灰盒太过于惹眼,而且还带不上火车。
所以,她才将弟弟的骨灰倒入洗涮好的小坛子里。
军改后,孙易伟的所在的部队换防了,孙雨薇也联系不上老部队了。
没办法只好带着女儿坐火车,不远千里,找到战区总部了。
听到这话,陈明辉只感觉自己的胸口。
仿佛瞬间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住一般,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紧紧地攥起拳头,双眉紧蹙成一团。
语气急切而关切地向眼前的女同志,询问道:“这位女同志,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别害怕,尽管放心大胆地告诉我们,只要是合理合法的诉求,我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孙雨薇怀中的那个小女孩。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面前这两位陌生老爷爷身上散发出的善意与温暖。
原本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声。
只见那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着无辜与恐惧,直直地望向陈明辉。
她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胆怯的声音问道:“爷爷,您……您能不能帮帮我呀?”
陈明辉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难受。
他连忙露出慈祥的微笑,点头应承道:“好孩子,当然可以!快告诉爷爷,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她眨巴着红红的眼睛,小脸因为委屈而皱成了一团。
指着地上的军功章和荣誉证书,怯生生地说道:“爷爷,我……我想要我舅舅。我不想要这些,我想要我舅舅回来......我舅舅说了要保护小蝶的......”
说到这里,小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悲伤情绪。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汹涌而出,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听到小女孩这番令人心酸的话语,在场的所有官兵们,无一例外地全都红了双眼。
在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无数根细针狠狠地扎刺着,疼痛难忍。
身为军人,当兵入伍本就是为了保卫国家、守护人民。
上阵杀敌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使命。
然而,当一个个英勇无畏的烈士们。
为了国家和人民壮烈牺牲之后,他们留在世上的亲人们却失去了依靠和保护。
这种残酷的现实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呢?
此时此刻,陈参谋长和雷副主任心中的怒意达到了顶点。
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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